2020.4  吻

我是在一间墨西哥餐吧里认识亚瑟儿的。

四月末，北京疫情走向平缓，餐吧里挤满了人，大家说说笑笑，都摘了口罩挂在衣服袖子上。我喝了几杯，身体开始摇摇晃晃，但大脑还清醒着，察觉到有人把手轻轻搭在我肩膀上。他戴着帽子，个子比我高一些，和我说话时会体贴地弯下腰，络腮胡和眉毛十分显眼。

我们寒暄了几句，他说他从巴斯克来，见我有些迷糊又补充说是西班牙。我说不久前刚去过巴塞罗那。他问我有没有和当地人约会，我不假思索地说有。他问我，是和男生还是女生约会，我说男生，他赶紧回答说我也是。我们一块儿笑了起来，彼此都放松了一些，他开始搂着我，我很自然往他肩上靠了靠。

人越来越多，我们又买了几次酒，一直闲聊着，在餐吧的两个厅之间来回穿梭。他介绍我认识他的朋友们，一群人聊了几句后，又变成我们两个人。和他聊天让我身心都很愉悦，我说话的时候他会一直看着我，我猜想他可能是喝茫了，脸上一直带着暧昧不清的笑，手轻轻贴在我大腿上。他说他在北京待了几个月，我说怎么没在Grindr上见过你，他说他不用约会软件。在我们停止讲话，不敢过多对视时，我低下头，看着他的手试探性的在我裤腿间徘徊不前。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原因，他的脸红了一大块。我感到兴奋，同时又有些焦急，于是借着酒劲，几乎是没怎么犹豫，把手放在了他突出的部位那里。他低头看了看，没说话，用眼神示意我干得不错，接着放下啤酒瓶，将我拽到怀里，我们不由自主地亲吻对方。他的吻一开始是带有侵略性的，烟草和麦芽混合的味道，我的身体快要被揉成一朵云。接着他的动作又慢了下来，音乐声再一次回到我的耳畔。我想起朋友刚刚问我他是不是有些秃顶，于是借机偷偷摘了一下他的帽子，没忍住笑了出来。他的头发很光滑、柔顺，像两个多月的小猫一样。他问我为什么笑，我只说开心。也是真的很开心，我想一点点心机也不重要。

散场时我们一起出门，身体还是热的，没被寒风打扰。他先打到车，在酒吧门口急急忙忙摘了口罩，旁若无人，依依不舍般地吻了我几次，问我明天有没有空一起喝咖啡，我说好。他肯定不知道，这是我第一次在北京的街头接吻，身边人来来去去，我有些慌张，但是又很享受这种直观的冲击。回住处的出租车上，我一直在回味那些吻，手指碰到下唇时，全身都跟着颤抖起来。我们又在微信上聊了几句，我感受到一种久违的甜蜜，趁着夜色爬上我的被褥，让我大脑一片空白。

第二天上午，我一直在期待他会主动和我发消息，心一直悬在半空，什么事都不想做。直到下午，他才终于和我发了信息问好。快四点时，我主动问他要不要喝咖啡，但是他没有再回复我。我有些失落的在小小的客厅和房间里荡来荡去，朋友宽慰我说，酒醒了还是会有差别，理智对待吧。我想也对，可能是夜里灯光下的我看起来更可爱一些，也可能是他喝醉了，根本不记得我什么样子，发生过什么。看了会书和电影，慢慢也不觉得难过了，虽然心里还期待着什么。夜里十一点半时，他终于和我发了消息，说白天太忙了，我说那你可以早一点告诉我，他没再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