粒史學加000375《史記》卷二十八〈封禪書〉32：一場別開生面的封禪大典開始了！

──────────原文──────────

三月，遂東幸緱氏，禮登中嶽太室。從官在山下聞若有言「萬歲」云。問上，上不言；問下，下不言。於是以三百戶封太室奉祠，命曰崇高邑。東上泰山，泰山之草木葉未生，乃令人上石立之泰山巔。

上遂東巡海上，行禮祠八神。齊人之上疏言神怪奇方者以萬數，然無驗者。乃益發船，令言海中神山者數千人求蓬萊神人。公孫卿持節常先行候名山，至東萊，言夜見大人，長數丈，就之則不見，見其跡甚大，類禽獸雲。群臣有言見一老父牽狗，言「吾欲見巨公」，已忽不見。上即見大跡，未信，及群臣有言老父，則大以為仙人也。宿留海上，予方士傳車及間使求仙人以千數。

四月，還至奉高。上念諸儒及方士言封禪人人殊，不經，難施行。天子至梁父，禮祠地主。乙卯，令侍中儒者皮弁薦紳，射牛行事。封泰山下東方，如郊祠太一之禮。封廣丈二尺，高九尺，其下則有玉牒書，書祕。禮畢，天子獨與侍中奉車子侯上泰山，亦有封。其事皆禁。明日，下陰道。丙辰，禪泰山下阯東北肅然山，如祭后土禮。天子皆親拜見，衣上黃而盡用樂焉。江淮間一茅三脊為神藉。五色土益雜封。縱遠方奇獸蜚禽及白雉諸物，頗以加禮。兕牛犀象之屬不用。皆至泰山祭后土。封禪祠；其夜若有光，晝有白雲起封中。

──────────翻譯──────────

三月，皇上向東駕臨「緱氏城」，按禮登上中嶽「太室山」。隨從官員在山下聽到好像有呼喊「萬歲」的聲音。問山上的人，山上的人說沒有喊；問山下，山下的人也說沒有喊。於是將三百戶人家封為太室山的封邑，以他們的租稅作為太室山祭祀的費用(於是以三百戶封太室奉祠)，並把他們的居住區命名為「崇高邑」。接著又繼續東行到泰山。那時候泰山上的草木還沒有長出葉子，便乘機命人將大石運上泰山頂，以備封禪時用。

皇上接著向東巡視到海上，行禮祭祀八神。齊地一帶的人上書談論神怪和奇異方術，數以萬計，然而沒有一件能得到應驗。於是調來更多的船隻，讓那些談論海中神山的數千人下海尋求蓬萊仙人。公孫卿帶著符節常先行到名山勝境等候神仙，他到「東萊郡」時，說夜間看到一個異常高大的人，身長數丈，走近後卻看不到了，只留下一個很大的足跡，形狀像是禽獸的足印。群臣當中有人說看到一個老人牽著狗，說：「我想見一見皇上(吾欲見巨公)」，說完轉眼就消失不見。皇上親自看了大腳印，還不肯相信，等到又聽群臣講述牽狗老人的事，才深信那就是仙人(則大以為仙人也)。因此特意留宿在海上以等待仙人，還撥給方士們傳遞訊息用的傳車，並陸續派出數千人去訪求仙人。
四月，從海上歸來，來到「奉高縣」。皇上還是認為眾儒生和方士所說的封禪儀式各自不同，荒誕不經，難以施行。天子到了「梁父山」，以禮祭祀「地主」。乙卯日，命令擔任侍中的儒生戴著鹿皮帽子，川著插笏【音同戶】的官服(令侍中儒者皮弁薦紳)，行射牛的禮儀。在泰山下的東方設壇祭天，和郊祭太一神的禮節相同(封泰山下東方，如郊祠太一之禮)。所封土寬一丈二尺，高九尺。下面埋有玉飾的文書，文書的內容隱秘無人知(書祕)。行禮畢，天子獨自帶了「侍中奉車」，也就是霍去病的兒子「霍子侯」登上泰山(天子獨與侍中奉車子侯上泰山)，在山上一樣舉行封土禮。只是在這些事情都禁止外傳。第二天，沿著山北的道路下山【補充：山北謂之「陰」】。丙辰日，在泰山腳下東北的「肅然山」舉行「禪祭禮」，與祭祀后土的儀式相同。無論是封祭還是禪祭，天子都親自行拜見禮，穿著黃色禮服，而且都有用音樂伴奏。用江淮地區出產的「三脊靈茅」編織祭神用的墊子(江淮間一茅三脊為神藉)，用五色土作祭壇(五色土益雜封)。將遠方進貢來的奇獸、飛禽以及白毛野雞等放還山林(縱遠方奇獸蜚禽及白雉諸物)，用以增加禮儀的隆重氣氛。至於，兕牛犀象之類則不適合放還山林。天子一行人都到泰山下祭祀后土。舉行封禪典禮的地方，當夜仿佛有光出現，白天有白雲從祭台上升起。

─────────解說與心得─────────

漢武帝的這場勢在必行的封禪大典終於即將開始了！

司馬遷為我們記錄典禮前的兩件事情，讓這場封禪典禮更顯得神秘。

其一是不知來自何方的「萬歲」呼聲。發生地點是在太室山區，以今日的科學知識來看，應該就是山中的回音而已。這點甚至無須當地人幫忙，只要暗中安排幾個人在山中呼喊幾聲，透過群山之間的回音傳遞，很容易讓人誤以為是神秘的現象。

其二則是巨大腳印。雖然「公孫卿」號稱親眼看到巨人出現，甚至還有腳印可以證明，但是漢武帝卻沒有因而相信，直到大臣們說看過一個宣稱要見皇帝的牽狗老人，說完卻憑空消失。這件事才讓漢武帝認定仙人出現了！為何有目擊證人，甚至還有巨大腳印，漢武帝仍舊不相信呢？我想，應該是被騙多次的漢武帝對方士漸漸不信任的緣故吧！至於為何大臣們的說詞會讓武帝相信呢？應該是武帝相信身邊的大臣應該不會被收買、串通，所以才會相信大臣們的說法吧！

然而，等候多時的漢武帝，終究沒有等到仙人的出現。所以，漢武帝便打算自行進行封禪，希望獲得上天的庇護。

這場不理會儒生的爭論，依自己的想法進行的封禪典禮，其實滿有儀式感的。不僅有音樂伴奏，還有各種放生的鳥獸，再加上穿著統一服飾的官員，焚燒著要與上天溝通的文書。想想那畫面其實還滿壯觀的。

至於封禪地點有光、有雲，應該就是焚燒各種祭品與文書後產生的景象而已，與怪力亂神無關才對。

總之，這場很有儀式感的封禪大典終於完成了！漢武帝完成了這樁大事後，還會遇到哪些挑戰呢？從此是否一帆風順呢？就讓我們繼續看下去。

以上，就是這段史料給我的小小收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