粒史學加000314《史記》卷十八〈高祖功臣侯者年表〉03：當過去無法借鏡時，該如何才是？

──────────原文──────────

居今之世，志古之道，所以自鏡也，未必盡同。帝王者各殊禮而異務，要以成功爲統紀，豈可緄乎？觀所以得尊寵及所以廢辱，亦當世得失之林也，何必舊聞？於是謹其終始，表其文，頗有所不盡本末；著其明，疑者闕之。後有君子，欲推而列之，得以覽焉。

──────────翻譯──────────

生活在當今這個世上，記住古代的道理，是為了要把它當作鏡子來對照自己，雖然今日不一定就與古代完全一樣。帝王們完全可以制定不同的禮儀並採取不同的統治方法(帝王者各殊禮而異務)，主要還是以成就功業為原則(要以成功爲統紀)，豈能完全一樣呢(豈可緄【音同滾，縫在一起的意思】乎)？觀察這群功臣侯者為什麼受到尊榮恩寵以及為什麼受到廢黜羞辱，也是當今政治得失的經驗教訓(亦當世得失之林也)，何必非得透過古代的傳聞！在此，我考察了功臣侯者們的開始與結束，把關於他們的文獻改列成下表，其中仍有些沒能完全弄清本末之處。不過，以後如果有人想繼續推究和說明其中的道理，這個表還是可以參閱的。

─────────解說與心得─────────

每每有人說：讀歷史根本沒有用的時候，我總會想告訴對方，歷史有沒有用，得看個人功力。就像不會用手機的人，就算給他再好的手機，對他來說也只是一塊廢鐵而已。因此，讀歷史不是沒有用，而是你不會用而已。換言之，身為歷史教師的我始終堅信讀歷史有它有用的地方，像是可以借鏡、可以認識多元文化等等。

那麼，被後世譽為「中國史學之父」的司馬遷一定也會認為歷史很有用吧！不然，他為什麼非得耗盡生命地完成這部《史記》呢！然而，司馬遷在這段史料中所表達出來的態度卻讓我更為敬佩，因為司馬遷雖然認為歷史確實有可以借鏡的地方，但每個時代都有自己與眾不同的背景，在情境不可能完全一樣的情況下，怎能可能會有完全一樣的發展呢？

因此，司馬遷之所以特別寫下〈高祖功臣侯者年表〉，就是因為這些被封為侯爵的功臣後代，他們與以前歷史記載中的諸侯並不一樣，他們有自己被封為侯爵的不同背景，他們之所以被罷黜，也有屬於這個時代的原因，不能把過去諸侯的興盛衰亡原因套用在這群「高祖功臣侯者」身上。

這也就是說，當司馬遷發現過去的經驗與今日完全不同時，與其參看過去，不如紀錄現在，讓未來的人有更多可以借鑑的地方，這才是他所肩負的職責。

這段史料讓我想起了當年歷史系主任曾在我們畢業時說過的一句話：「我不希望你們未來都去研究歷史，反而希望你們能去開創歷史，讓他人來幫你們紀錄。」

同樣的，司馬遷站的高度比堅信歷史是有用的我還更高。因為當司馬遷發現歷史無法借鏡時，他會選擇記錄下來，而不是硬套所謂的歷史脈絡，這就是司馬遷被譽為「中國歷史之父」的原因之一吧！

沒想到原本想跳過的「表」裡面，竟然包含了好多司馬遷的歷史見地，讓我收穫很多。

接下來就讓我們繼續往下一卷邁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