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介石《明末漢奸列傳序》

日前報導，今上慶豐以著作五車，堪稱世之高産。余時睱未足，不惶細閲，粗覽數篇，穢目連連，粗俗鄙陋，不忍卒讀。上世紀五、六十年代大陆曾颳馬恩列斯毛著作風，全集、文集累累如蟻，各圖書館羅之一大櫃，書皆處子，塵封寸許，遠離垢污，節約生命。諺曰：開卷有益，今不信然。

元首著文，非鮮見之，好文自當賞心悦目。值日本侵華戰爭，國難當頭，民國二十五年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刊行《明末漢奸列傳》十二卷二册，民國總統蔣介石特爲之序，以宣民族大義。錄於下：（標點未加整理，以全原貌）

明末漢奸列傳序（原名貳臣傳）

清乾隆四十一年十二月。詔於國史内增立貳臣傳。並諭及“錢謙益反側貪鄙。尤宜據事直書。以示傳信”。又四十三年二月諭云。“錢謙益素行不端。及明祚旣移。率先歸命。……進退無據。若與洪承疇等同列貳臣傳。不示差等。又何以昭彰癉。錢謙益應列入乙編。俾斧鋮凛然。合於春秋之義焉”。嗚呼。一部喪節醜史。且分等級而嚴義例。爲漢奸者。讀此當如冷水澆背矣。顧亭林云。“明之亡。亡於士大夫之無恥”。今觀此書。卽其明證。滿清入關。利用以漢制漢。手段最爲毒辣。時承明季魏璫亂後。廉恥道喪。朝野苶然。漢人每多墜其彀中。其間尤以巨奸洪承疇最爲賣力。傾滅祖國。皆其一手造成。至於錢謙益。在晚明負三朝物望。率先迎降。一時士類。影響殊大。竊歎此辈漢奸。有大功於清室。而其結果。祗博得貳臣頭銜。並詆爲”不齒於人類。可鄙可恥。“（見錢氏本傳）遺臭千秋。懸爲烱鑑。清酋不掩飾之。不迴護之。反從而吐棄之。醜詆之。嗚呼。大義昭诸天壤。公道具在人心。無可誣也。且不如是。則殉國赴難如史可法周遇吉辈。失其輝光矣。所關顧不重哉。曩余提倡”新生活運動“。嘗舉管子禮義廉恥之説以告國人。誠以禮義廉恥乃我民族固有之美德。數千年來。浸淫灌漬。深入人心。故我民族所表現者。卽在富貴不能淫。貧淺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賴有此美德。爲民族精神生命所寄託。邇者國難嚴重。而士大夫氣節。日益銷沈。非僅若洪錢輩偪於環境。希圖苟免。而借日寇自重。賣國求榮。興高采烈。甘爲虎倀。晚明無恥之遺風。至此而有每况愈下之歎。孟子曰：”城郭不完。兵甲不多，非國之災也。田野不辟。貨財不聚。非國之害也。上無禮。下無學。賊民興。喪無日矣。“誠爲確論。此書所載明臣降清者。計一百二十人。都爲十二卷。旣可爲史料參考之資。尤足以發人深省。惟此書原名貳臣傳。其稱爲貳臣。在滿清則然。自我族視之。前史所謂奸叛而已。因改名爲”明末漢奸列傳“。並將卷末所附之逆臣傳改爲”叛臣傳“。蓋因其初時叛明。已喪臣節。不關後此之逆抗滿清也。庶於名實更能符合云。

中華民國二十五年一月蔣中正序。

此序言簡意賅，文通理正，且完全符合作序之規範，今人少作矣。讀此章堪憑一大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