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E别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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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IE别的女孩致力于呈现一切女性视角的探索,支持女性/酷儿艺术家的创作,为所有女性主义创作者搭建自由展示的平台,一起书写 HERstory。 我们相信智识,推崇创造,鼓励质疑,以独立的思考、先锋的态度与多元的性别观点,为每一位别的女孩带来灵感、智慧与勇气。

一位成人博主的自白:赚钱,自我探索,治愈观众

嘉倩是一名即将毕业的大学生,对于未来,她不想从学校出来,“再进入一个体制或组织中”,永远当打工人,她希望更自由,更独立。对于现在,她想赶紧赚钱。这就是她做视频的初衷。“经济独立是一切独立的基础。” 她说道。几个月前,她搬出宿舍,一边实习,一边拍视频。她觉得与性有关的话题能迅速吸睛,就在一个周末的下午,一气呵成地拍摄、剪辑、发布了第一条视频,播放量很快就突破了百万,她自己也没想到。

01 “这部分隐私可以贩卖”

嘉倩(化名)有一个比自己大十几岁的性伴侣,对方第一次邀请她进行 “三人运动” 时,她立即拒绝了。

嘉倩现阶段的需求很清晰:不谈恋爱,可以约炮,可以性爱分离。她甚至承认自己一度有过滥交,但对于这件事,她还从来没有想过,内心也有点抗拒。“这好像不是正常人该做的事情。” 她说。

没过多久,男生又和她提了一次,又被她拒绝了。

但事情没结束,连续两次几乎是下意识的拒绝,让她对自己这种反应产生了好奇。嘉倩开始思索:这种强烈的抗拒和负面印象,究竟来源于哪?

她能感觉到,在身边大多数人眼中,这种行为是没法接受的、下流的、不道德的。

可是仔细想想,这些都是别人的观点。嘉倩还没有过类似经历,也不知道自己对这件事的感受如何,但隐约觉得自己并不赞同 “大多数人” 的看法。她觉得这只是一种癖好,与道德无关。

“不去做主动伤害别人的事情 —— 满足这个前提,想做什么都可以。” 这是嘉倩的道德观。

“我又没有去主动伤害别人,没有去做什么坏事,这件事情对于我来说怎么就不能接受?” 嘉倩在心里问自己。她觉得要想搞清楚自己的真实感受和态度,就要亲自寻找答案。

⚠️以防还有朋友不知道:在国内,组织、进行三人以上的性行为可能涉嫌违法犯罪,如聚众淫乱罪。根据央视网报道,该罪侵犯的客体是社会公共秩序,对于情节较轻者 “一般进行批评教育或给予必要的治安处罚”。( 央视网《聚众淫乱罪为什么是刑事犯罪?如何界定?律师解读》)

她向男生了解另一个人的情况:芬兰女性,比自己大几岁,体态丰腴,是嘉倩很喜欢的女孩子类型。

“我还蛮想试试和女生的感觉。” 这是她决定的另一个理由,她想探索自己的取向。“一出生,社会已经规定了你就是个异性恋,但万一呢?如果我不尝试的话,可能我对同性的那一部分永远都被遏制掉了。” 她解释道。

三人建了群,嘉倩在群里表达了自己的担心:她没见过这种场面,担心到时情况失控,自己会觉得不适,想要停止,想要离开。而丹麦女生一再强调,如果觉得不舒服,可以随时停止。

虽然还未谋面,但这个陌生女孩的热情和包容让嘉倩觉得很贴心,她的态度也从抗拒慢慢变成了期待。

约会当天,嘉倩的确没有参与太多,很多时间都在一旁观看。但她发现自己之前的担忧,似乎也都是多余的。“在赤裸的状态下,(我们的)各种行动,情感都特别的真实,自然。” 她说,“和两个人的差别没那么大。”

但她也感受到了以前从没有过的感受:有时看着眼前这两个人之间的亲密互动,隐隐的嫉妒感油然而生。

结束后,三个人躺在床上聊天,分享了各自的经历。芬兰女生说她第一次 3p,就是像嘉倩这样的年纪。

“大家都已经全身赤裸,坦诚相对了,聊天时已经没有什么顾忌,都挺真诚的。” 嘉倩回忆道。

在电影《爱恋》中,女主 Electra 和男友 Murphy 曾邀请邻居,但 “和别人睡” 这件事依然是两人互相攻击的理由。| 图源:电影《爱恋》

我能看到这段经历,是因为嘉倩把它做成视频发到了网上。这是她账号里的第一条视频,也是播放量最高的一个,已经超过了三百万。在她的视频里,嘉倩真人出镜,没有打码,也没有变声,讨论的话题都很直白:怎么约、恋父情结、喜欢上炮友怎么办。每个视频下的留言少则几十条,多则上千条。

她并没有称自己为博主,也没有什么自媒体内容策略或涨粉目标,不过她发这些视频并不是一时兴起,而是走向独立的一次尝试。

嘉倩是一名即将毕业的大学生,对于未来,她不想从学校出来,“再进入一个体制或组织中”,永远当打工人,她希望更自由,更独立。对于现在,她想赶紧赚钱。

这就是她做视频的初衷。“经济独立是一切独立的基础。” 她说道。几个月前,她搬出宿舍,一边实习,一边拍视频。

她觉得与性有关的话题能迅速吸睛,就在一个周末的下午,一气呵成地拍摄、剪辑、发布了第一条视频,播放量很快就突破了百万,她自己也没想到。截止到现在,这条视频已经为她带来了上万元的收益。“对我来说,这部分隐私可以贩卖。” 她这样告诉我。

02 “被熟人认出,就像突然看到自己的裸照

性爱话题足够吸睛,但也足够惹人非议。做视频以来,嘉倩收到的评论或私信褒贬不一,对于直接骂她的那些,她都会删除,但还是有两种评论多到让她诧异。

一种是在她看来十分保守,甚至于封建的评论,比如 “想没想过未来结婚了怎么办” “以后只能找个老实人接盘”

另一种就是约她的留言。“我没想到会有那么多人来约我,认为我是一个小姐,发视频招揽生意。” 她说,“可能有些人真是这么干的吧。”

这些陌生人的评论对她来说 “无关紧要”,她最大的顾虑是被认识的人发现。

嘉倩做频道这件事,知情者不过五个,都是她的好朋友。朋友们没人抨击她,就连几个观念不太一样的发小也没反对她,表示尊重她的兴趣爱好,嘉倩很感动。

但除了主动告知,被人认出的感觉就不一样了。嘉倩第一次被熟人认出,是听说有个初中同学带着视频截图找到了自己的好友,问她这是不是嘉倩。

朋友把这件事告诉她,她 “一下子变得特别紧张,像女生在手机里看到别人传来自己的裸照一样”

还有一次,她收到一封匿名的电子邮件,对方在邮件中写出了嘉倩的大名,还戏谑地写到 “我把视频都下载,保存到电脑上咯” “你可是我的女神哦,期待你的回复”

看到自己的真实姓名出现在屏幕上,害怕的感觉瞬间侵袭了嘉倩:“像恐怖片一样,有点毛骨悚然。” 她感受到对方语气中的恐吓,甚至动了删掉视频的念头。

但很快,愤怒的心情代替了冷静,嘉倩甚至想约他见面。她回邮件询问对方的身份,但对方再无回应,这件事也不了了之。

“能想象到那个人在电脑背后特别猥琐的样子。” 嘉倩说道。她删除视频的念头也烟消云散了,“难道要因为一辈子都不见面的一个人的想法,就放弃赚钱的机会了吗?”

经历了这些,嘉倩不断提醒自己,什么对她来说是重要的,什么是不重要的,一来二去反而坚定了自己做频道的想法。

03 做视频是她自我疗愈的过程

嘉倩的视频里不只有性经历,还有她在经历之后的自我剖析与探索。她的羞耻、疑惑、释然、无畏,都在她面对镜头的讲述中体现了出来。这种类似的心境和探索过程,我相信很多女孩都经历过。

在一条讲述恋父情结的视频中,嘉倩回忆自己以前受到委屈时会幻想出一个年长,温柔的男性安慰自己,并因此达到类似YD糕潮的快感。在生活中,她也更容易喜欢年长、成熟、“带有父亲特质” 的男性。

过去的她一直为此感到羞耻,害怕自己 “是什么心理变态”。但现在的她认为,这是自己童年时期爱的缺失导致的,尤其是父爱缺失。

这种情结也影响了她成年后的恋爱观。她认为在缺爱的心态下,自己很难拥有一段健康的恋爱关系,因为她喜欢的年长男性,都已经全面独立了,但她还没有。

“两个人在心理状态,经济状态完全不一样的情况下,很难成为一对非常好的伴侣。” 她说。她选择先疗愈自己的内心,同时努力赚钱尽早实现经济独立,自己的需求可以通过约来满足。

她呼吁那些有类似情结的女生克制住自己想和年上男恋爱的心情:“你们现在的状态是完全不平等的。一个三四十岁的男性,如果经济独立,人格独立,为什么要找一个人格不独立的,比他小那么多的女生谈恋爱呢?他想得到的是什么?在这样一段不平等的恋爱中,女生会受到伤害的。”

为了做这个视频,嘉倩看了和恋父情结有关的文献,总结出恋父情结的特质,比如在恋爱中经常焦虑,欲望频繁,因为想通过 SEX 来确定对方对自己的爱。

“我们只有内心是完整的,才有能力经营一段良好的恋爱关系。”

视频下面有人留言 “谢谢你,治愈我”,看到这条留言的嘉倩又感动,又有同感。每拍一个视频之前,嘉倩也会看很多资料,产生很多想法。把思绪梳理清楚,写成稿子,再面对镜头讲出来,也是她疗愈自己的过程。

做视频让她意识到,“它(恋父情结)是有解决办法的,我的态度就不会像之前那么拧巴了。”

我问她,自我疗愈里最重要的一点是什么?她用手捋着头发思索了很久,说:“我们一定要对自己诚实——对自己的感情、心情、感受,尽量不要忽视它,美化它。”

做这个频道,嘉倩也秉承着 “对自己诚实” 的心态。面对网友对她 “不成熟” “走错路” 的评论,她说,即使这些事情在未来的自己看来不太体面,那也是人生探索的过程,这个过程中不可能一直选到正确的方向。

“我不害怕去改变自己的想法,反而很怕我的思想一直停留在固步自封的状态。”

04 禁忌与需求

采访结束后,嘉倩发邮件和我说,自己可能会把 3p 的视频删除,因为播放量太高,她很怕平台推给太多的人,从而被同学发现。如果上学期间发生了什么自己 “不能承受” 的事情,可能会把整个频道注销。

媒体在介绍性治疗师罗南希时写道:“从没有一个职业像性治疗师这样,既有大量需求,却又充满禁忌。” 我们面对和性有关的一切时,似乎也是这样。嘉倩在视频下收到最多的评论就是 “勇敢”,但和她聊完我发现,即使是愿意直面镜头的她,心中勇敢和妥协的博弈也从来没有停止过。

性的尽头,往往牵连着更多问题,比如价值观,自我认知。我们对此噤若寒蝉,后果是什么?女性健康科普博主六层楼先生不久前发文感慨,每年都有数以千计的人问他,女生的第一次到底重不重要。

“(我)觉得这早就超过了一个科普博主的专业范畴,因为用科普解决此类问题几乎是无望的……” 他在文章里写道。

博主分享的网友咨询。要想搞清楚 “第一次重不重要?”,真正要解决的问题是 “什么对我来说最重要?” ,而这个问题并没有统一答案。| 图源:六层楼先生

没有受到过系统性教育的我,都是在靠自学,甚至是一次次的试错与自我反思,形成了今天的性爱观。我很庆幸,如今身边有可以谈性的好朋友。但对于很多看嘉倩视频的人来说,他们的好奇和困扰可能都被埋在心里了。嘉倩的视频像一面镜子,反射了观众自己生活中的问题:

在恋父情结的视频下,有人分享了自己的一段婚姻,妻子也有强烈的恋父情结,控制欲和占有欲都很强。他说嘉倩的视频让他看到了自己在婚姻中的不足,网友的回复也让他对单亲家庭的小孩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有已婚女性给嘉倩发邮件,说自己的老公出轨,嘉倩的视频让她对生活,对性都有了新的思考和追求,她决定离婚。

有七十多岁的上海老人给嘉倩投稿,讲述了自己从上个世纪七十年代以来的性经历,其中还有一段师生恋。

“我没想到会有年龄这么大的人看我的视频。” 嘉倩感慨道,“当我们看到老人的时候,我们看到的只是他的老。”

或许嘉倩分享视频的初衷不是为了促进两性之间的理解,也不是为了唤醒更多女性,更没想到能通过自己的经历,打开一扇窗户,看到更多人的人生,但她的视频就是起到了这样的效果。

看见别人,我们也能更好地了解自己。

— The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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