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魚
白魚

專欄作者,人類學,創作歌手,爵士歌手 2024/05/25,會在女巫店辦第一場個人全創作專場。期待未知的遭逢。

在滂沱大雨中告別了對異性戀最後的幻想

誰能想到去看在台北荒郊野外的山上看萬青

碰到自己喜歡了一兩年的人

雖然沒見過面,但是我知道是他,我知道他的聲音,知道他和朋友告別時候溫柔的樣子,甚至知道他應該是要開那麼一輛有點舊有點硬漢的車

我就在新店山上的大雨滂沱里哭

我好像知道他是我,即將要告別的人生階段里,愛上的最後一個人

我不知道怎麽去描述這個感覺,我快30歲了,我對異性戀浪漫愛,失去了幻想和渴望,他是我最後期待過的人

我甚至到現在也消化不了這個「遇見」

那些渴望,錯過,遺憾,憤怒,傷心,失望,在這樣的匆匆重逢里

變得很重,我變得看不見路,感覺不到冷,所有關於愛情的情緒都被我封印很久了

我以為自己已經move on很久了,我們也早已經變成朋友,但是我還是一瞬間淚目

我不知道我在哭什麼

曾經那麼期待的見面從未實現,曾經幻想過無數個他可能出現的地方,甚至在一些活動上認識了認識他的人,我就這樣度過了這樣的兩年

他會在台這邊metoo時候,看我po文,立刻跑來,讓我戰鬥同時保護好身心

會在我確診的時候,即使身心狀態很差,也發給我他沒打疫苗情況下的14天日記,預告我將要面對什麽

我們有很親近的,屬於我們的時刻,他和我講述他母親經歷的創傷的時候,我意識到他是一個從小就當女人的英雄的人,我意識到他是值得信任的

說真的,女權覺醒之後,我很少遇到我信任的男性,因為只要長期相處,你就會發現他們還是「男的」

他們不會和兄弟會割席,他們不承擔情緒勞動,他們也沒有女性被洗腦出的浪漫戀愛腦

我喜歡上他的理由很多

有點像是一個異性戀女性的最後期望

他會因為男生群里評價女性身材相貌爆粗口退群

感情上傷害過他的女生,被社交圈子里傳黃謠,他的第一反應是帶人去賭散播謠言的人

他從來不會和我說什麽「我覺得你應該溫和的反抗」,反而,在我戰鬥得很無力的時候對我說

「你說這個世界為什麽沒有私刑呢」

這是我能聽到一個無法設身處地的性別,能說出的最真誠的話了

他尊重我身上的暴力,我的憤怒,他也能察覺我很細微的情緒

我在他和我說媽媽的經歷的時候,崩開了,我給他發了60秒的嚎啕大哭,和他說我的事情,他會連停車上樓的時間都匯報給我,說「我在」

我偶爾夜里emo了會突然發消息說,xxx,你知道我是把你當成一個完整的人愛的,不是男的

他會說:我知道,我也是

後來,我們彼此狀態此起彼伏的,最後都錯過了見面,錯過了相愛的時機

相安無事,相忘江湖

如今卻這樣偶遇了,在新店的山坡的公路旁邊

夜雨把整條街澆灌漆黑,人群熙攘,我在暗,他在明

他在我面前兩米的地方,和一個女生朋友告別,親切但是很有邊界的拍了拍女生的肩膀說「我回去了啊」,頭往上擡擡,看著幾千人在山上等車的景象

仿佛在說,「你照顧好你自己」

然後他開車走了

我其實第一秒就認出來了

卻沒有跑上去叫他的名字

我在雨里發短信,他是第二天才回的

「你去霓虹綠洲了嗎」

-「去了啊,看萬青,今天雨可夠大的」

「你是一個人開車走的嗎?黑色車?」

-「我帶了好多人下山,大家等不到車,藍黑色吧,小車」

「是655開頭嗎」

-「沒見過面是怎麽認出我來的」

-「是因為我很張揚嗎」

我:是和朋友告別的樣子很溫柔,而且太近了,我聽到你聲音了

後來我們就沒有說話了

如果不是在心里幻想過一萬次見面的樣子

仔細看過他發過來的所有爬山和生活的照片

知道他的職業所以盲猜應該是一輛可以送貨的舊車

了解他的性格和他和朋友相處可能的方式

我又怎麽可能認出來呢

畢竟音樂節結束的人潮里,長發男像覆制粘貼一樣多

我其實真的不知道,我惦念一個人,最終會偶遇

那一刻我就是一直在發抖,我又能以什麽姿態,語氣,方式,去叫一聲呢

我在那一刻仿佛在和我10年的青春告別

我再也不會這樣愛和信任了

很美好的夢,但是那不是真的

可是他確實曾經讓我感到被深深地理解,安慰,和江湖兒女一般的愛著

那也是一種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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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C BY-NC-ND 4.0 版权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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