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獲世俗力量的百年幻想】為何教宗親中？專家：冷戰歷史延續下來的「東方政策」

《路透社》引述消息人士，稱教廷曾安排教宗方濟各與習近平會面，但遭到中方「婉拒」。

由於兩人都同訪哈薩克，加上方濟各曾稱欲與中國續簽任命中國主教的秘密協議，外界普遍認為兩人可能會特意會晤。方濟各更在日前稱。

不過，消息人士透露，中國雖然感謝梵蒂岡示好，但習近平「沒有空檔時間」與之見面。

習近平拒絕與教宗見面，倒是出人意表。《美國之音》曾估計，習近平可能希望通過與梵蒂岡建立更友好關係，一洗近年遭西方排斥的外交挫折。雖然書生曾指這種好處並不大，畢竟外界對親中的梵蒂岡愈來愈沒有好感，親近梵蒂岡難以為其帶來聲望。

提到中梵關係，自從方濟各成為教宗後，兩國關係變得愈來愈親密，令很多教徒相當難過與失望，畢竟梵蒂岡一直以「支持人權民主」為道德感召，卻屢次與極權中國示好，方濟各更對香港和新疆人權問題默不作聲。

難道教廷的靈魂已出賣給人民幣，人民幣真的那麼香？現在外界沒有任何證據顯示教廷直接收受中國的利益。外交專家通常認為，梵蒂岡之所以持續向中國示好，主要是希望增加教廷在中國的影響力，及讓中國的教徒和教堂能浮上水面。

美國智囊「華盛頓道德與公共政策中心」傑出高級研究員 George Weigel，是研究天主教及教廷的專家，他曾在 2018 年中梵簽署秘密協議的時候，在《外交政策》分析過教廷積極與中國建交的原因，絕對值得參考。

Weigel 指方濟各在「玩現實政治遊戲」，與專制政府（包括中國）建交，是出於尋求「世俗力量的百年幻想」。

這個「百年幻想」要從 1870 年意大利復興運動說起。當時復興軍隊攻佔了羅馬，舊教皇國正式消失，教宗庇護九世躲在梵蒂岡小城內。復興軍為了獲得全球天主教徒支持，於是容許教廷待在那裡。看著教廷沒落，庇護九世自稱為「梵蒂岡之囚」。

及後，教廷多次爭取其獨立於所有世俗國的主權地位，在 1929 年終於簽訂了「拉特蘭條約 (Lateran Treaty)」，這協定確立了今天的梵蒂岡獨立領土，教廷自此可順利展開全球工作，惟教廷的影響力已經大不如前，它難以再像舊時的教廷帝國般擁有與世俗國家相近的權力，更多只能扮演道德角色。

可是，當時梵蒂岡外交部門，卻以為教廷終能像舊時的羅馬教廷一樣，在歐洲發揮巨大影響力。這一想像一直延續到 1962 年 10 月，正值冷戰最高峰的時刻：古巴導彈危機出現，同時也是四年一度的梵蒂岡會議。

當時教廷決定將外交轉向歐洲共產主義，並稱為「東方政策」，希望通過外交令教會仍然能在歐洲共產國家存活，可以繼續任命他們的主教，並在無神論政權下維持宗教生活。

教廷為此結束了反共言論，甚至撤換那些拒絕向共產主義政府讓步的教會高層，例如匈牙利的紅衣主教若瑟 (József Mindszenty) 和捷克的紅衣主教貝蘭 (Josef Beran)。教廷還敦促地下化的教徒和神職人員不要反抗共產主義政權，並努力尋求與共產主義政府達成各種形式的協議。

現時方濟各的外交行為，幾乎與「東方政策」完全一樣，同樣是與中共簽署秘密協議，同樣是不發表任何批評中國的言論，同樣是冷待甚至杯葛反共的主教，包括香港樞機陳日君。

不過，Weigel 直指冷戰時期的「東方政策基本上是失敗的」，對教廷弊多於利，例如捷克政府只是加大對當地教會的鎮壓力度，並扶植「假教會」來控制當地教徒。

Weigel 還稱，「東方政策」令當時共產政權的情報部門能夠對梵蒂岡進行「深度滲透」。教廷天真以為他們能夠通過「對話」與「談判」，爭取自己最大利益的協議，卻不知道教廷內部早已佈置好對方的線人和間諜，令這些專制政府一早知道梵蒂岡的「遊戲計劃」。

Weigel 指出若望保祿二世上任後，教廷一改「東方政策」，轉而大膽挑戰共產黨的人權侵犯行為，點燃起「良知革命」，亦令教廷重新成為世界性的道德權威；但方濟各卻走回頭路，認為中國是個正在崛起的世界大國，梵蒂岡必須與之建立友好關係，才能在俗世中成為真正「參與者」。

長年關注中國的獨立作家及獲得普立茲獎的記者 Ian Johnson 在《外交事務》也提到，習近平改變了整治宗教的策略。他不再是單純排斥與鎮壓宗教，而是先把「宗教」分為明顯正派與邪教或異端（這種分法以會否「聽話」來界定），再吸收比較聽話的宗教團體，嚴格控制它們，令它們與國家意識形態抱持一致。

Johnson 還提到，中國對付教廷的主要策略就是「外交」。只要給予中國扶植的假教會及親中主教機會，再允許地下教會一定程度的活動，就可以令教廷聽聽話話。

日前，有記者問方濟各對中國「宗教自由」及「民主」看法時，他表示自己沒有資格評斷中國是否民主，只隱晦提到「可以確信的是，有些事在我們看來並不太民主」，但同時稱梵蒂岡有意追求與北京持續對話。

方濟各的確如 Weigel 所言，在玩現實政治遊戲，但他很可能重蹈「東方政策」的覆轍，賠上教廷的道德與教義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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