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之下的郑州

坐标郑州中原区，算是郑州的风暴中心了（在信息致盲的情况下，每个郑州人都认为自己是风暴中心）。网上有个段子，说全国人民都知道郑州很严重，只有郑州人不知道。

然而实际情况却是，郑州人并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敢“知道”，郑州人成了“沉默的大多数”，普通打工人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

郑州不是上海，打工人失去了工作还有更多岗位等着，郑州打工人失去了岗位，可能面临着富士康也进不去的尴尬境地。

在外省人眼里，富士康被打上了“十连跳”、“血汗工厂”等标签，但是在郑州人眼里，富士康是最后的避风港湾。然而给予郑州人最后幻想的富士康，大门也正在悄然关闭，这绝对不是耸人听闻的玩笑，而是正在发生的事实。

我邻居是一位外卖小哥，最近这段时间，债务几乎把他逼到90度墙角。他告诉我，这个月夫妻俩的收入合在一起不到两千块钱，每个月有6千多的房贷，还有3千多的车贷。如果这种情况持续下去，他们家肯定要破产。

郑州隔三岔五的防控，让外卖、餐饮等行业哀鸿遍野，邻居手里的5张信用卡也倒不过来了，这段时间成为“郑漂”这么多年来，最绝望的一次。

之前我们俩闲聊的时候，经常开玩笑，保不齐可以去富士康。在郑州就是有这点好处，不可能会被饿死。被生活逼到了墙角，这时候我们俩都想起了富士康。可是富士康不再是过去填张表就能混进去的工厂了，现在需要在线面试，还要参加笔试，之后才能进入工厂。

据我在富士康朋友描述，每年富士康这个时候都是生产旺季，会招大量的工人，但是今年的iPhone14销量明显很拉跨，不如预期，当然富士康招工数量也会大幅下滑。别说现在处于防控时期，即使解封了，依然不会有大量的用工需求。

我把这一消息告诉邻居的时候，他陷入沉思当中，看来还是把困难想得太简单了，没想到保底的富士康也在抛弃他。

为什么不早点进富士康呢？

这就像钱钟书《围城》里描述的那样，里面的人想出来，外面的人想进去。听了太多身边富士康朋友的劝诫：“千万别来富士康”，导致每个郑州打工人对富士康都有着复杂的感情，进去能吃“低保”，同时也意味着进去就失去了自由，对未来畅想的自由。

说句中肯的话，富士康整顿了郑州职场，以前郑州打工人对于“拖欠工资、加班不给加班费，随意裁减员工”等行为早已见怪不怪，甚至麻木了。但是在富士康的教育下，郑州打工人不但有了更强的底气涨薪，甚至一言不合“开除”老板。

然而郑州人对于富士康的感情又是复杂的，朝九晚五的生活，拧着毫无意义的螺丝，消磨的不仅仅是个人对生活的热情，还有对未来的憧憬。

试想一下，哪一位年轻人对未来没有梦想呢？即使没有梦想，也会有对生活困境的焦虑。

看着短视频上，身边年轻人动辄上万元的月薪，不浮躁是不可能的。开网约车、跑外卖、发快递、摆摊等，虽然看上去收入虽然也很低，但是会给人一种错觉，只要自己努力，收入总能够向上攀升。

我曾遇到一位开网约车的师傅，把被子放在后备箱里，一天工作近20个小时，收入确实能比同行高出一大截，一举成为行业的明灯。

反观在富士康，每天低头工作8个小时，除了身体的疲惫，还有对未来的无力感。每个月到手的四五千元的工资，根本支撑不了任何奢侈的梦想。自从富士康限制加班之后，除非十一节假日，想要收入突破6千元非常困难，更不要想拉开收入差距了。

孔子说“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身边的普通人并不羡慕马云身价百亿，但是会嫉妒月薪超过自己的亲朋好友。更不要说一起玩大的小伙伴，突然开着豪车停在村口，无异于广岛丢了一枚核弹。

所以我的邻居小伙会不惜负债贷款，买房买车，拉低与乡亲之间的差距。但是他平时把车停在没有修好的断头路上，一个月也不会启动一次，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开回老家。我常和他开玩笑，从投资角度看，买车等于纯负债，没有任何收益。

自己种下的债，再重也要背着，目前郑州的防控形势让他10月份几乎颗粒无收，唯一条退向富士康的大门也在悄悄关闭。即使没有iPhone14的滞销，富士康也离普通打工人越来越远。

富士康正在利用机器人取代普通打工人，一台机器人能够取代4个岗位，即使无法取代的工作，也会把工作岗位安排到工资更低的印度、越南等国家。

如果不出意外，富士康这类保底的低收入会慢慢消失，没有人脉，没有学历的年轻人今后在郑州的日子将更加艰难。

过去有很多乡亲来郑州打工，虽然干的都是盖楼一类的重体力工作，至少不会缺少工作岗位，但是自从郑州房地产一落千丈，近些年不得不返回老家务农，一亩三分地虽然也能养活自己，过高的物价已经让他们不敢有任何消费。

过去对年轻人来者不拒的富士康，也逐渐越来越挑剔，不仅要看年龄，还要看你的学历，门槛越来越高。

郑州打工人的日子，真的是太难了！[/c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