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潔平
張潔平

希望探索媒介的各種可能,也希望做個一輩子的記者。Matters站長。

守门人不需要哀荣,每个人都是守门人

曾和朋友聊起,毒奶粉、假疫苗、毒操场、在国际学校发生随机杀人……就像周云蓬在歌里唱的,为什么出事的总是中国孩子?

换一个角度,与其说出事的总是孩子,不如说,只有孩子,还能在这个国度激起人们最后的集体愤怒。再退一步看,打工子弟学校遭遇大规模强清拆,“低端人口”的子女流离失所、无学可上、无家可归,这样的新闻,事实上,从来没有像奶粉、疫苗这样,进入主流视野,牵动集体人心。

很残酷,人们真正的心理底线,并不是出于社会公义的“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而是“(我)已经挣了这么多钱挤进了一线城市中产社区,为什么(在我身上)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人们用脚投票,为了下一代的安全甘愿继续埋首于生活的重压,做奶粉难民、疫苗难民、空气难民。

人们也会集体诵念那段著名的经文:“起初他们追杀xxxx,我没有说话;接着他们追杀xxxx,我没有说话;后来他们追杀xxxx,我没有说话......最后他们奔我而来。却再也没有人站出来为我说话了。”

这样念诵的时候,仿佛大家真的开始反思“我没有说话”这件事。

但其实不是,大部分人的重音落在最后那句:“再也没有人站出来为我说话了”——对了,记者、律师、NGO,他们都去哪了?为什么没有早一点拉响警报?守门人怎么不见了?

伴随着疫苗危机,在微信上刷屏的另一波文章,是关于“调查记者都去哪儿了”。

在过去十年里,曾经揭露疫苗造假事件的记者、编辑因受到政治压力被解职,曾经揭露毒奶粉事件的记者含糊地喊着“理想已死”从新闻业离职。作为新闻业中最硬核、成本最高荣誉也最大的调查新闻,在商业、技术、阅读文化共同冲击的行业巨变中,原本已经面临全球性的衰退,而在中国,政治的压力从方方面面都迫使它衰落得比其他国家更快速、更迅猛。

有人信誓旦旦地统计,整个中国大陆还剩下130个调查记者。很多曾经的新闻从业者,开始怀念过去的“英雄”岁月、good old days。被假疫苗伤了心的民众,一齐加入这忧伤的想象。

死后哀荣,何患无辞。

一场公共危机的发生,必定是每一个环节的层层失守,最终无人可以自外其间。只是想对自己说,无论记者、律师还是NGO,守门人并不需要哀荣。无论你身在何处,在这个系统里,不要躲,每一个人都是守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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