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文搬迁】《木美琪的爸爸妈妈》

在比尔盖茨给青少年的 11 条忠告中有这样一条:在你出生之前，你的父母并非像他们现在这样乏味。他们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是因为这些年来他们一直在为你付账单，给你洗衣服，听你大谈你是如何的酷。所以，如果你想消灭你父母那一辈中的寄生虫来拯救雨林的话，还是先去清除你房间衣柜里的虫子吧。虽然显而易见，但这之前我从没想过其实爸爸妈妈年轻的时候也跟我一样，时尚，浪漫，并在各种外界的干扰和自己内心的挣扎中追求着那份可能从来都不会拥有的爱情。现在，我想说一说，爸爸和妈妈间的故事。

爸爸和妈妈是在同一所大学念书时认识的，那时距爸爸出国只有一个学期的时间了， 那种想谈恋爱的冲动会在一开始就被打回潜意识里。爸爸跟我说，妈妈不是一个让他一见钟情的女人，不是那种会让他看一眼就会在夜里用大腿夹着被子抱着枕头翻来覆去的人， 但妈妈是一个会用一根细线牵着爸爸，从不用力，也从不放松，慢慢地将爸爸拉向自己的方向。那份爱是在友谊与理解中慢慢滋养出来的，由于并不突兀，所以持久而芬芳。爸爸说妈妈是一个什么都有又什么都缺的女人，妈妈有漂亮的脸蛋，完美的身材，穿不完的衣 服，优异的学习成绩和一大堆的朋友，可妈妈却总觉得自己不够漂亮，身材不够完美，衣 服永远都不够穿，需要爸爸更多的关心。爸爸说很少有人完美得像妈妈这样，她的有是吸 引你的本钱，而她的无是给予你填补的契机。爸爸喜欢的女人是漂亮，独立，却又会依靠 他的，会放声大笑，毫不吝惜的表达友谊与情感的，走在学校里会很远的叫爸爸，看着美 食会瞬间迸发出最真实的喜悦与满足的，最重要的，在心里有一层东西可以诉说的，所以 ，爸爸喜欢妈妈。

爸爸说自己是一个很笨很木讷的人，他希望每次出现在妈妈面前都如明星一样闪亮登场，但最后看到妈妈也就憋出一句“去哪儿吃啊?”妈妈总是很 man 的跟爸爸说“跟着走就行了”。爸爸觉得自己最无能的时候是在妈妈哭泣的时候，他万分希望自己可以像电影里的男主角一样说一堆感人肺腑的话，像什么“我知道我只是一个......但是我觉得......” 然后妈妈听完后擦干眼泪，扑到爸爸怀里。但最后爸爸只是不断的拍拍妈妈的背，不断的跑到柜台拿回新的餐巾纸。妈妈有一次问爸爸，他觉得怎样才叫爱一个人，爸爸说:“当你们没有在一起的时候，你突然想到对方，会觉得心里一块很软的地方被挠了一下，很舒服，那就是爱。”爸爸每次想到妈妈吃东西时发出那种唔唔的满足声，不断跺脚时，都会有一只无形的小手在挠爸爸的心，妈妈就是这样一个人，在伤心的时候会让爸爸怜悯的一塌糊涂，又在开心的时候带着爸爸到处乱跑，好像有妈妈在，什么地方都想去，如果没有妈妈，很多地方也就不用去了，就像那条长长的 318 国道，薰衣草园，或者仅仅是一家路边的新疆餐馆，一家甜品店。爸爸说如果你想活得长寿一点，就千万不要找妈妈这样一个女人，她克夫的，跟她在一起一个月就好像一分钟一样快，但如果你想得到幸福，并在闭眼时觉得一生对于感情已了无遗憾，那就让妈妈做你的另一半吧。爸爸曾经跟他的朋友说 ，有的女人，是你觉得想谈恋爱的，而有的女人，是你想想她成为自己孩子的母亲，孙子的外婆，都会觉得是一件很幸福的事，而妈妈，属于后者。

爸爸在 21 岁生日前第一次主动向妈妈索要一样生日礼物，在生日前一天弹卡农给他听 。爸爸现在仍然记得那天给妈妈发信息:

“我生日的时候，你弹卡农给我听。”

“你到时候提醒我练习，我怕我忘了。”

“不，我要你放在心上，放在心上就不会忘记。”

“我怕我练不好。”

“你一定要练好，有心了就会练好。”

“你真能折腾我。”

“不想弹就算了，不想弹也要弹，我要你弹给我听。”

“你怎么能对一个痛经的女人提这么多的要求。”

“好吧，我心软了。”

爸爸这次唯一的任性，是希望对自己很重要的一件事，是由妈妈来完成的。卡农，是爸爸进大学演出的第一场话剧的主题曲，他希望在快离开的时候仍然以它结束，好像是一 次回归，就好像你上小学的第一天闻到教室木质课桌的潮湿味，不管过了多久，每次你再闻到那种气味，都会想起那天，想起那段时间。爸爸说，卡农就是这样，有的礼物是不需要用介质来保存的，以后，在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地方，任何人弹奏这首曲子都会让你回想起现在，那时候，任何弹奏的卡农都是送给你回忆今天的礼物。生日的前一天，爸爸到琴房聆听妈妈的生日礼物，他跟妈妈说，反复弹，不要在意我。然后爸爸靠在窗户上，外面下着小雨，还有一点风，很舒服，然后爸爸闭上眼睛，妈妈开始弹奏。有的东西是可以剥夺你的感官体验的，剥夺你的味觉嗅觉触觉，最后只留下听觉，有很多双手把你包围，以各种方式接触你，有的抚摸，有的敲击，有的疯狂的捶打，你开始审视你自己，这两年你变了吗，如果人变得复杂称其为善，你是否在一心向善呢，如果把你大学刚进来到现在拍成一部电影，只放开头和结尾，你是否会惊呼不认识自己，你一直在以一种自我的姿态生活，不管别人的想法，只求问心无愧，但最后还是发现自己犯了很多错误，好在你最珍惜和看重的东西都留下来了，你的朋友，有的经过锤炼，还是你的朋友。渐渐的，你的左嘴角掉上伤心，右嘴角撑起幸福，我们只是不断地在寻求一种平衡。音乐停了，爸爸又回到了踏实的地面上，妈妈刚刚结束了最后一个音符，转过头，好漂亮，微笑:“是不是弹的不好，让你失望啦。”

那个爸爸 21 岁的生日 party，那个每次看他回忆眼睛里都会有一些我看不懂的东西在闪烁。爸爸说那是他最最开心和幸福的一天，那时他和妈妈还没在一起，但是那短短的十几个小时让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了一个家。那天妈妈要去世博作新闻官，不能请假，爸爸早早的在租好的公寓里招呼朋友，等妈妈回来，开香槟，切蛋糕。据爸爸说，妈妈下班回来的那一刻，就像是一个女主人回到家里的感觉一样，那天妈妈穿了一身黑白条纹相间的长裙，美得差点让爸爸的下巴掉到胸口，从那一刻开始，爸爸就变得和之前不一样了。妈妈走到爸爸旁边，用略带责备的口吻说:“快把锅、油、糖准备好，今天我要给你做糍粑 。”后来爸爸忙前忙后的招呼客人，喝酒，妈妈就在厨房里准备好吃的，偶尔爸爸会跑到妈妈旁边，说“你辛苦了，我帮你按摩按摩”。妈妈开心地笑一笑:“去去去，别给我添乱。”后来爸爸喝醉了，坐在餐桌上，看着妈妈在厨房修长的背影，美得让人窒息，那时候，周围朋友的欢笑，歌舞，酒精，食物瞬间都变成了背景，只有妈妈，是那么实实在在的在那里，那种幸福真实地难以名状，是那种有一次你就会永远记得的，就像古时候马车上吊在马前面的那爪香蕉，永远都在你的上空摇晃着。爸爸在生日前就准备了很多话要跟妈妈说，是那种在清醒的时候不会说的话，爸爸把妈妈叫到一旁坐下，头有点昏，但思维很清晰:“我不划算，我已经喝醉了，你一点都没喝，待会我拼命地讲，你就呵呵的笑着看我出丑。”他说完妈妈就倒了一杯纯的伏特加灌下去:“说吧。”爸爸开始没头没脑地说，是那种你在清醒的醉意下说的最真的话，妈妈只是静静地听着，就好像妈妈生日时爸爸所做的一样，一切都那么相似，却又截然不同，一直到客人都困了，累了，进屋睡觉了 ，妈妈躺在客厅的垫子上，闭着眼睛，爸爸坐在妈妈旁边，妈妈有点疲倦，但很开心，并不想睡觉，断断续续的给爸爸说话，那时的时间和空间都是属于他们的。爸爸开始给妈妈讲故事，讲爸爸出国后他们可能会发生的事，爸爸到了澳大利亚，还是忘不了妈妈，每到 一个新的地方都会给妈妈寄明信片，还不敢写的太深情怕被宿舍的阿姨看见，只能写“我到黄金海岸了，希望把这里的美景与你分享”“我在大堡礁，这里的岩石好陡峭”或者“我在西部的沙漠挖矿，这里好炎热”。然后一学期以后爸爸回到上海看妈妈，发现追求妈妈的人排了好多号，自己拿到的都不够转机时停留的，爸爸就躲在妈妈宿舍旁边，看到妈妈下楼，她已经有新的男朋友了，很帅，很阳光，拿着一碗粥在楼下等着妈妈，估计那两天妈妈来例假了，那个男人很好，是那种会真正去爱妈妈，关心妈妈的，懂得掌握发短息和打电话的频率，懂得容忍妈妈的小缺点，懂得偶尔耍耍小性子让妈妈觉得自己在乎他，也懂得从不提起爸爸。爸爸走过去，感觉有好多话想说，最后说出来的只是“哟，真巧。 ”“是啊，这是我男朋友。”“你好”他们互相握手，他们都是好人。爸爸讲着故事，妈妈偶尔被爸爸编织的情节逗得扑哧一笑，慢慢的，妈妈拉着爸爸的手，十指紧扣，移近自己的脸颊。爸爸担心妈妈没睡着，只好继续编，后来爸爸又回到了澳洲，那个他跟妈妈说的可以找到来自世界上两百多个国家和地区的女人的地方，有一个裹着芭蕉叶的澳洲土著喜欢爸爸，爸爸还可以跟头上裹毛巾的阿拉伯公主谈恋爱，爸爸谈恋爱的场所有沙漠里荒无人烟的小土丘旁，也有原始森林的大树上，偶尔被打扰，也是不经意路过的响尾蛇或者树袋熊，后来有一天，澳大利亚土著酋长找到爸爸，说要把女儿许配给他，平时胆小的爸爸这次勇敢的站出来对酋长说:“酋长大人，您的女儿是很好的姑娘，但我已经有爱的人了，请放我走吧。”酋长为了保住脸面，于是说:“只有真正的勇士才可以离开这里。” 说完放出一头巨大的狗熊跟爸爸搏斗，爸爸当时灵机一动，倒在地上装死，后来狗熊自讨没趣，就离开了，酋长十分欣赏地看着爸爸:“以前我认识很多勇敢的战士，但是像你这么有智慧的还是头一次，你走吧。”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听不到妈妈说话了，她已经安静地进入梦乡了，爸爸坐在那里，看着妈妈睡觉的样子，好漂亮，偶尔弄弄头发，撅撅嘴，手还是一直牢牢地握着，爸爸说能看到一个女人在你旁边睡着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妈妈不是唯一的一个，但却是记忆最深的。那一晚，爸爸一直没睡，他怕这一切一闭上眼睛，就变成梦了，就算是梦，爸爸也从没有做过这么好的梦。

三个星期以后，爸爸出国了，在他乘飞机的前一晚，爸爸在他的破书包里装了一瓶红酒，两个玻璃杯和一盒小烟花，带着妈妈去理科楼的顶楼看日出。他们一边喝酒，一边聊天，爸爸跟妈妈说，她会越来越好，爸爸让妈妈找一个男朋友，像他的故事里那么好的男朋友，妈妈希望能为爸爸变得越来越完美，而爸爸更喜欢不完美的妈妈。后来他们放烟花 ，一边笑，一边哭，最后妈妈疲倦地倒在爸爸怀里睡着了，第二天太阳升起来了，刺眼地阳光将他们唤醒，他们没有看到日出，这段感情可能本来就没有开始的时候。

但人们总是喜欢和外力抗争，后来妈妈冲到机场要爸爸为了她留下来，再后来，就有了美琪。爸爸找了一份工作，妈妈继续念书，爸爸看着躺在婴儿车里的美琪对未来充满希望而又迷茫，他希望看到以后有好多的男孩子追我，他会以一个老手的姿态跟他们说:“ 小伙子，不要紧张，追女孩子一定要胆大心细脸皮厚，不然叔叔也不会和你阿姨在一起了啊，看你这么害羞，还怎么泡我女儿啊，哈哈，自信一点，果断出击啊。”美琪渐渐长大，也会有成为女人的一天。那天，美琪初潮来了，好害怕，好多血，抱着妈妈拼命地哭: “妈妈，我会不会死啊，美琪好怕以后不能做您的女儿了。”妈妈抱着我，抚摸着我的头 :“傻孩子，你不会有事，你应该高兴，你已经变成一个真正的女人了。”妈妈开始给我讲她初潮的经历，那时她一点也不怕，既兴奋又激动，跑去跟爷爷说:“爸，我发生了一 些事情，但你什么都别问。”爷爷很识趣地说:“你要多少钱。”说完给了妈妈一百块，见妈妈还不高兴，又给了妈妈一百块，妈妈拿着钱，拉着她最好的朋友跑到超市，把所有款式的卫生巾都买了一遍，还买了一大堆零食回去吃，开心得不得了。美琪好幸运，有如此浪漫而热爱生活的爸爸妈妈。

其实，木美琪，只是一个被臆想出来的女儿，在生日的三个星期后，爸爸带着对妈妈沉甸甸的无法搁置的爱出国了，他们可能永远都不能走到一起，我的这颗受精卵会在未来的某个时候分别和不同的精子或卵子结合，创造出我的弟弟和妹妹，美琪很开心，他们拥有爸爸妈妈这般浪漫，热爱生活与充满梦想的基因，会给大家带来快乐，幸福。今后，不管爸爸妈妈在哪里，他们左手右手都连着美琪，从未分开过。

爸爸妈妈，美琪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