蹒跚的共同体--疫情下欧盟的功与过

本文已于6月3日发表于《三策智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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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冠疫情爆发以来，老龄化严重的欧洲地区成为疫情重灾区，感染率和死亡率都高居世界前列。糟糕的是，在这场疫情中，欧盟各成员国在协同合作上多有不足，欧盟各机构也没有发挥好联系和协调作用。这在很大程度上加剧了整个欧洲疫情的恶化与蔓延。

    疫情初期欧盟的疏忽和迟缓

    2月下旬至3月初，位于南欧的意大利的新冠疫情呈猛烈爆发之势。在当时，如果欧盟对此给予充分重视，警示周边国家做好防控，新冠疫情在欧洲就可能被扼杀于萌芽状态。更早些看，欧盟如果在中国全面爆发新冠、疫情尚未大规模传入欧洲时，就提前与各成员国进行疫情防控的预备工作，也能将病毒传播压制在可控范围。

    但事实是，无论是疫情在中国流行的高峰期，还是已在意大利爆发之际，欧盟均无所作为，对这场现今已致十多万欧洲居民死亡的灾难没有起码的警惕性。甚至，在疫情于欧洲大流行前夕，欧盟连正式的防疫警报都没有发出，遑论实际的应对措施了。这说明欧盟的应急系统是失灵的、生锈的。

    3月至4月，欧洲的疫情全面爆发并急剧恶化。意大利、西班牙、法国、英国等国疫情失控，全欧不同程度陷入灾难状态。此时的欧盟才开始采取一系列措施应对疫情。其措施主要包括以下几个方面：1.对非必要旅行实行“协调一致”的限制，如限制申根签证；2.设立相关医用器材的统一标准，协调防护设备和医疗用品的生产和使用；3.投入数亿欧元用于研发疫苗、建立诊断测试和医疗系统等。

    但这些措施是有限的、被动的、迟缓的。在疫情最严重的时刻，欧盟并未发挥十分有效的作用，更没有做到真正平顺细致的协调。有些欧洲国家之间上演了对口罩等重要防疫物资的争夺。如德国就一度截留了运往瑞士的24万只口罩，后来又扣留瑞士从中国订购的医用手套，酿成外交风波。而法国也发生了政府征用国内医疗用品，而强行取消来自英国的口罩订单的事件。在这一系列欧洲内部的防疫资源争夺战背后，是欧盟协调能力的低下和成员国之间利益冲突的激化。这也证明，至少在疫情最高峰的3-4月，欧盟关于医疗资源的集中生产和配给目标并未达成。

    面对“靠不住”的欧盟和本国防疫的捉襟见肘，一些欧洲国家转而向已取得重大抗疫成就的中国求助。如与欧盟关系紧密但尚未加入欧盟的塞尔维亚，就选择寻求中国的医疗援助。3月21日，当中国医疗队抵达塞尔维亚首都贝尔格莱德时，总统武契奇激动的亲吻中国国旗以示感谢。

    疫情高峰过后的补救

    当然，欧盟逐步采取了一些补救措施。如德国、法国、捷克等国向意大利提供了许多医疗物资，奥地利和德国还收治了部分意大利的新冠患者，一些欧洲国家也向意大利等疫情重灾国派出了医疗团队。但这都已是疫情失控甚至高峰期已过之后了。如果这些援助及早抵达意大利、西班牙等重灾区，欧洲疫情就不会发展到如今这种难以收拾的地步。

    即便在欧盟采取了一些协调措施，但各成员国和联系国整体上还是采取了“各自为战”的方式应对疫情。相对于控制谨严、死亡率非常低的德国，邻国法国的病毒却肆虐难控，西班牙与意大利的感染率与死亡率更是居高不下；荷兰丹麦芬兰等国实行积极的限制和管控，而瑞典则工作生活一切如常，试图以“群体免疫”渡过难关；相邻的英国和爱尔兰也采取了不同的防疫策略……这显然是不利于联系紧密的欧洲各国在整体上抗击疫情的。例如实行“群体免疫”的国家放弃防控，很容易对以管制为抗疫方式的国家抗疫形势造成冲击。

    此外，近年来欧洲本已崛起的民族主义与民粹主义势力，也在疫情期间更加抬头。例如匈牙利的欧尔班政权，就成功借助疫情强化了专权与排外。其他一些东西欧国家也有此趋势。对此，欧盟一筹莫展。

    不过，当欧盟逐渐从突如其来的疫情中缓过劲、意识到此次新冠疫情严重性后，欧盟的应对体系开始积极运转并走上正轨。例如，欧盟投入了370亿欧元的结构性基金，以支持欧洲各国及其公民抗击疫情；又从欧盟2020年的预算中拨款31亿欧元用于防疫；集中资金援助中小企业和最弱势的欧盟公民；提高财政运作灵活性，维持医疗保健系统和企业的运转，稳定就业等。

    功过参半、难配声名的欧盟抗疫

    平心而论，到了疫情后期，欧盟的作为还是可圈可点的。以上提及的一系列抗疫和恢复经济、保障民生的措施，对当下的欧洲可谓雪中送炭。欧盟作为超国家联盟的独特作用，也得以彰显。欧盟这些相对枯燥、缺乏新闻性但重要的动作，是被国际舆论所忽略的。这也显示了欧盟应对危机时相对一贯的韧性与务实性。

    但正如前面所说，在疫情爆发初期和高峰期，欧盟的表现是相当差劣的，尤其未能协调各成员国进行积极和一致的抗疫行动。欧盟如此蹒跚的反应，助推了疫情失控。迄今全欧多达二百万人染病、十多万人死亡，是二战以来欧洲最大的悲剧。这是不可原谅的过失，也暴露了欧盟机构官僚主义盛行导致效率的低下、欧盟成员国内部深刻的矛盾。

    相对于新冠疫情已造成的巨大损失，欧盟在疫情趋于平缓后的作为，已经有些晚了。虽有弥补之功，更有渎职之过。欧洲尤其西北欧在本次疫情中的惨况，与其高度发达的经济社会发展水平、优良的医疗环境极不相称；欧盟在疫情中平庸且多有疏失的表现，与其作为世界最具开拓性的超国家联盟应有的水准也不相称。“天灾”之外无疑有着“人祸”。

    经此大难，欧盟应当认真反思自身存在的重大缺陷，弥合成员国之间的分歧，建立一套有效、迅捷、具建设性的应急反应体系，不要让悲剧重演。对其他的国家联盟和区域共同体而言，欧盟的这次抗疫表现也应作为经验和教训加以汲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