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無邊無際的黑暗監獄裏，救贖在何方？

記得在兩年前，我看了這部電影。它雖然很普通直白，沒有像漫威大片一樣的渲染，但是平白樸素的敘事方式，造就了飽滿的人物風格和堪稱史詩的故事劇情，描繪了在監獄里的風雲際會。它迅速激起了我的沉思。

在一個密不透風，有著條條框框約束，類似集中營的監獄。殘酷無情、無所不用其極的訴諸權威和拳頭的獄卒；滿口聖經的禱言，但是卻只會用聖經去約束他人，自己又是貪婪無恥和貪贓枉法並且吃回扣，比偽君子還無恥的典獄長；裡面關押的皆是一群無辜的而且蒙受冤獄的囚犯，在惡劣的條件之下從早到晚乾著很枯燥的苦役，就好似斯大林統治下的紅色恐怖，很多異己分子被打成反革命分子、法西斯和富農，被趕往陰暗的古拉格牢獄里受人指揮，強迫勞動，直到累個皮包骨頭，遭受難以想象的痛苦和折磨；也好比希特勒建造的納粹集中營，很多人被火車一個個地拉向未知的結局，冰冷而惡劣的車廂以內，犯人要麼缺衣少糧，要麼被當成道德敗壞、邪惡而低劣的人種，被毆打、虐待和酷刑；而到了最後，無論是猶太人、羅姆人、抑或是社會黨人、自由黨人和共產黨人，都在滅絕營的毒氣之下慘死，終結於悲慘的一生。

肖申克監獄也不例外，該監獄的故事發生在上世紀50年代的美國，那時候的監獄條件很惡劣，充滿了酷刑、毒打、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審問。消毒都是通過消毒粉和噴水器來進行的，令人極端難受，而且還是眾目睽睽之下走向各自的囚禁室。而這個故事的主角，安迪，一個懂得變通的銀行家，一個熱愛自由散漫和無拘無束生活的人，就這樣因為莫須有的謀殺罪，被關在這個可怕的官僚化的監獄里。在他進入這個監獄之前，有一個囚犯說自己是蒙冤入獄，想要重獲自由，想要見到他的爸爸媽媽，想要重見天日，結果被獄卒拖出來，拳打腳踢之後，一命嗚呼。

在這樣的殘忍而密不透風的法西斯監獄里，如何獲得自由？又如何獲得救贖？如何讓自己和冤獄的獄友得到光復？

在這幅電影中，最重要的就是“恐懼使人淪為囚犯，希望使人感受自由”。監獄里的典獄長諾頓，就和獨斷專橫的專制君王一樣，利用暴力和恐懼來控制人們。聖經的禱言，被這個十惡不赦的典獄長利用，如同獨裁者道貌岸然的宣傳，如同納粹監獄里的“勞動使人自由”標志；監獄里的獄卒和警察，始終沒有放下自己的拳頭，代表著國家權力的暴力和禁錮，凌辱者自由之魂；通過毆打和剝奪人們的尊嚴，使人心惶惶不可終日，人們在這樣的沒有人身自由的條件下，呆在這個監獄里煎熬，時間久了，人們就會體制化。

體制化，就是在不自由的官僚體制和軍事化管理之下，人們習慣了這個荒誕的體制，習慣了暴力和權力所帶來的恐懼，習慣了上廁所都要報備的慣例，逐漸適應了裡面的環境。最後你會發現，不少囚犯被這個冤獄所同化，心理上和監獄成為一體。

當自由女神打碎他們的枷鎖，給他們帶來陽光和溫暖之時，他們反而對此深惡痛絕，反而不適應自由的陽光。幾十年，呆在牢獄幾十年的生涯，人的一輩子就這麼毀了。

想要重獲自由，就要有獲得自由的決心和意志，就要厭惡一切束縛和規訓，就要心懷希望，而不是自甘墮落，麻木不仁。這個是亂世之下每個人都應該堅守的信仰和原則。

安迪就是這樣的人。他不是神選之人，但他從上帝的庇佑下得到了救贖。

他通過自身的毅力，還有善良，還有交友意識，逐漸學會團結囚犯。

團結、毅力，以及嚮往自由的決心，這是他成功的關鍵。現代社會中，個人自由、社會團結，還有公平正義的法律秩序，才是睦鄰友好，眾志成城的社會，人們有公民意識，能擊敗一切唯利是圖和貪圖權力的暴君。而不是一盤散沙，這樣只會被暴君各個擊破，迎來奴役，任人宰割。安迪和湯米合作，湯米透露出殺害安迪妻子和親戚的真正的罪魁禍首，和安迪是真正心心相印的好朋友，雖然被典獄長陷害，雖然這條道路行不通，但是安迪也沒有放棄過，他還通過自己對會計和金融的深諳來幫助典獄長和警察避稅，來改善自己的處境。

他通過超乎常人的毅力，在六年內堅持寫信，數十年如一日，現代社會的人們都喜歡通過社交媒體來傳播信息，比如臉書、推特、微博，微信，再不濟也有電子郵信，可謂足不出戶。就算如此，人們不可能六年一直堅持寫電子郵件。但是在上世紀五十年代，網際網路還未發明的時代，那時都是用電報和書信來傳遞信息。

就通過一個簡簡單單的書信，他堅持了六年，每周給州議會寫信，終於打動了議會的官僚，給他捐了一大堆書。書籍，是啟蒙的必備之物，即打破愚昧和奴役的枷鎖和藩籬，帶著人們翻越高牆，擺脫困厄。他把這些書籍送往肖申克監獄的圖書館，給人們帶來知識和技能，智慧，增強他們的公民意識，而不是甘願做法西斯式監獄的奴才。使得人們打破無知和蒙昧，重獲自由，也在枯燥的監獄獲得精神上的滿足，而不是百無聊賴。他親自教育一個目不識丁的囚犯，每天給他教數學和文學，教育公民應該懂得的常識，還舉辦過一次期末測試。那個囚犯在考試之後，很自卑，當然是在監獄的遭人白眼和嚴酷暴行之下失去尊嚴，所以當他進行測試時，就失去了自信，把試捲揉成碎紙扔進垃圾桶。但是安迪經常安慰這個囚犯，認真地檢查他試捲的作答。最後這個人通過了，不光獲取普通教育證書，也重新獲得了尊嚴。

最後，電影中還有一句箴言，就是“有一種鳥是永遠也關不住的，因為它每片羽翼上都沾滿了自由的光輝”。自由之鳥要重獲自由，那必定有超乎常人的毅力和敢於承擔責任的擔當。安迪的毅力除了體現在寫書信之上，還有逃獄的過程，看了讓人大受震撼。在這個全副武裝，安保嚴格的監獄里，他為了逃脫這個監獄，不惜一切代價。他通過對地質知識和挖掘技術的瞭解，使用一個簡陋的小石鋤，砸開監獄的磚牆，挖穿一個通道，很像我的世界中挖礦的情形，但是絕對沒有那麼輕松。他面臨著不穩定的地質情況，要擔憂窒息而死和地下暗河的致命險象；要填飽肚子，在這個隧道里的食物很匱乏，很多時候得飢腸轆轆；沒有飛鳥走獸，也沒有親朋好友，只有孤身一人在不見天日的隧道里挖取岩石和泥質沉積物，傾倒挖掘隧道後的廢土。你要知道，這個隧道很難挖掘，都是堅硬的磐石，這要靠超乎常人的毅力，和不畏死亡的精神，以及對自由的至死不渝的渴望，才能辦到。體制化，不能適應自由生活的辦不到，軟弱犬儒的人也辦不到。

只有如安迪這樣的人才辦得到。在日復一日的挖掘之下，他終於挖穿了隧道，來到一個陰溝的管道里，他用石頭砸碎了管道，匍匐在狹小隻容身一人的管道里，艱難地在充滿惡臭而且骯臟的泥水裡一直前行，如果是普通的凡世之人，就不可能在這個管道里逃脫，因為他不瞭解有關隧道挖掘的知識，連在監獄里待著都是如同地獄的永火在煎熬，沒有抵禦法西斯監獄暴政的意志，沒有崇尚自由的決心和意志，沒有聖經里即便是被十字架刺穿都不畏懼犧牲的毅力，即使是面臨被紅海淹沒的危險，面臨被埃及人奴役和報復的災厄的勇氣，沒有團結和互助精神，那就不可能得到自由女神的垂憐，就不會得到上帝的救贖。

舉個例子，布魯克斯這樣在牢獄里度過花甲的囚犯，他沒有足夠的毅力，被法西斯一樣的監獄所禁錮，他的靈魂被暴政吞噬，他沒有追求自由的決心和意志，被監獄的體制所同化，他在出獄後，由於獲得了自由的生活，反而不適應，生活無法自理，用繩子上弔自殺了。他厭惡個人的自由和權利，他像古代的奴隸甘願被奴役，他沒有過自由而獨立的生活的能力和個人責任心，所以註定得不到救贖。這不是很像現實生活的某些喊打喊殺抵制的人嗎？面對腐敗和官僚他們嚇得魂不附體，面對自由他們不敢爭取，比布魯克斯還可悲。

當然我們也不能完全他的體制化的反對個人自由的奴性歸咎於個人。環境才是最重要的，在每天不自由的環境之下，在缺乏公民教育和其他消息渠道的情況下，在百無聊賴和枯燥的勞役生活之下，在嚴苛的虛偽的潛規則之下，在獄卒和典獄長冷酷的暴行之下，在無孔不入的洗腦之下，你不得不服從於權威，根本沒有一絲反抗的可能。就像納粹時期，有哪一個納粹軍官把槍抬高一釐米？

當然像諾頓這樣的殘暴不仁的劊子手，錶面上像聖徒一樣地道貌岸然，但是和其他的警官一樣貪贓枉法，心懷鬼胎，想要自己制定潛規則來鑽法律的空子，想要通過安迪的才能來逃脫美國稅務局的稅款，想要洗錢，結果使得上帝震怒，開始懲罰這個人。他的審判來臨了。很多警察和稅務局的官員發現這個人的纍纍罪行，想把他繩之以法，結果他自私懦弱，不願意承擔罪責，最後帶著原罪，用手槍結束了自己的生命。他不光得不到救贖，而且是審判和永火之刑。

他最後獲得了救贖。在惡臭和骯脹得無法形容的下水道，到處是毒氣和糞便，正常人根本無法在裡面生存哪怕一秒。但是安迪就在裡面逃出來了，逃到了一個有毒的小溪里，隨時可能面臨喪命的風險。可他逃出來了，外面是雷雨交加，暴雨如註。最後逃出來了，在19年的挖掘生涯里。正常人挖掘隧道都要靠600年，他19年就辦到了。但是19年，對於一個人來說是人生的一半，都會充滿風波坎坷，還不如說在一個黑暗的隧道下挖掘19年的他。他雙臂張開，伸向天空，彷佛是在像自由女神和上帝禱告，要求他們來拯救這個可憐人的靈魂。

而這種情況就像孤星淚的尚萬，由於貧困和飢餓，偷麵包而被警察所抓捕，鋃鐺入獄。在牢獄里，他為了獲得救贖，他也穿越整個下水道來逃脫保皇黨的追擊，來獲得來之不易的自由。就像東德專制體制下的青年，研究物理和造船技術，並用摩托車馬達和鋼板來製作潛水艇，來逃脫分離德國的柏林牆。還有一個東德夫婦，學習材料學和動力學，氣象學，利用這些知識自造了氣球，飛向充滿自由的西德。不是嗎。人們為了追求自由和公平，為了逃離和打破暴君的奴役，可以變著花樣，可以不顧生死，可以充滿決心和毅力。

這不就是不自由毋寧死的精神嗎？上帝看了都會落淚，所以就會給你洗刷罪行，走向自由的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