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ngharaj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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缅甸、印度文化探究者。 社工。 撸狗人。 保持本心,追寻美好,渴望民主。

“钦”之秘境|​秘境缅甸之钦邦探索

林木苍翠的印度支那半岛,我独爱缅甸,这个曾被称为“金地”的国度。曾经不可靠近的秘境缅甸,在2013年后迎来了迅速的社会变革,缅甸研究成为区域研究热点,大量西方游客也纷至沓来,想要在这片热土上一探究竟。自2018年10月缅甸开放中国游客落地签证政策,国内旅游团大量进入,似曾相识的缅甸开始进入国人视野。




我怎会忘记过往的缅甸,那似乎被时间锁住的记忆,仰光城的林木葱郁、瑞光大金塔浴佛的潺潺水声、禅修中心的晨钟暮鼓,这一切都历历在目;也忘不了在狭窄弯曲、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山路上翻越了高耸的阿拉干山脉,来到饱受争议的若开邦实兑住下,在地了解此处无止息的纷争。再次来到缅甸,无论多少次,这种深爱粘稠的情怀一直都在。






对于缅甸的探索,我时刻都准备着,这块连接中印两国的土地上充溢着秘境。逃离燥热的故都曼德勒与游客摩肩接踵的东掸邦,一路向西便是秘境,那深藏在山中的翠绿宝石,钦邦之美极少为外人所熟知。在这里崇山叠起,俯瞰脚下的中部平原,也让想要靠近它的人望而却步,从山脚下的小城吉灵庙的尽头,地势突然垂直隆起,绵延到国境线以外的东北印度。从吉灵庙出发,在蜿蜒的山间泥泞小道盘旋而上,佛塔逐渐被教堂所取代,回响在耳中是优美的唱诗旋律。同样,山间气候变化多样,先前还是云雾缭绕,转瞬间便是晴空万里,云雾间的山峦与晴空中的通透相得益彰,如此美好。


约莫四小时到达钦邦北部中心城镇梯顶(Tedim)镇,整个镇子依山而建,远望如同悬在山巅,这是钦邦山区城镇构造的常态,即便横亘的山峰阻挡了往来的交通,但也赋予了这里立体多彩的生活美学。行走在镇区街头,很容易注意到这里的独栋独小院的住宅,乍一看像是在欧陆某个小城,这里简单的物质条件并没有让人们对美的追寻和感知,圣经中的伊甸园正在及经由这里的人们之手在各自的屋舍里营造起来。若喜爱大山,请来到这里,在这里开窗便是一览无余地美好山景,回响在湿润清新的空气当中的唱诗声实在是最好的疗愈良方。







从梯顶镇返回吉灵庙方向一小时左右就来到了肯尼迪山脚下,这座海拔2703米的山峰是钦邦的第二高峰,高耸的山尖在雨季总是与云雾为伴,平静的气氛很难让人将这里与毁灭性的战 争联系在一起,而在二战时这里正式英印联军与日军戮战的战场,旁遮普军官Ram Sarup Singh所带领的英印分队在这里与日军激烈对决,直至最后全军阵亡。彼时,缅印接壤处的各民族山区并非风平浪静,盟军与日军的激战带来的太多的流离失所与生态破坏;此时,此地尚需面对经济发展的广泛议题。




前往山顶的路途不远,但天气瞬息万变,晨雾阻挡的步道瞬息变晴又立刻下起了暴雨,雨势太大小小的雨具的确已经阻挡不了浑身湿透的态势;雨季草丛与林中蚂蝗密布,走在步道上防不胜防,即便全副武装似乎也阻挡不了蚂蝗大军进攻的态势。不多时,穿过景色优美的同样蚂蝗密布的林间,便能到达视野极佳的峰顶,再次俯瞰雨季苍翠的钦邦群山双眼望穿之处尽是绿。在峰顶有一座锃亮却很少人供奉的佛塔,而山顶的十字架总是鲜花缠绕,在基督教占绝对主导地位的钦邦,这座佛塔被不少西方学者解读为大缅族主义的延伸。






回到鲜花盛开的梯顶镇,穿过尘土飞扬的山间弹石路,眼前跃过的依旧是是一望无际、天朗气清的山景。不便的交通并未阻碍人们对美好,在缅印边境钦族人与印度一侧的米佐人有着相同的相似的语言和文化,缅甸与印度间日益紧密的跨境贸易让不少土产与缅甸货物源源不断地运往印度东北部,同样大量物美价廉的印度货物也通过这些边境口岸抵达中缅边境的瑞丽和泰缅边境的美索。




在边境小城Rih认识了一位华人大姐,这位大姐操着云南口音浓重的普通话,与家人定居在平静的边境小城,大姐早年随父母躲避迫害从云南保山迁往缅甸掸邦,后来因为经营生意又与缅族老公一道迁居钦邦缅印边境,老公前几年因为交通事故不幸过世后大姐就再也没有离开过此地。在华人社区很少的小镇里,大姐一家人甚至能够熟练地使用钦语甚至印地语,缅甸的华人故事很多,也像小草一样坚韧地扎根各地、融入当地社会。大姐提议带我们出去走走,看看山,看看湖;在缅印边境靠近缅甸一侧,在田垄竹林中有一个天然形成的心形湖泊,这座在当地传统信仰中被钦族人认为与天堂相连的湖泊在蓝天与森林的映衬下显得优雅宁静,当地人在结束了一天的忙碌后总是与家人或者三两好友在此纳凉、野餐与戏水,我也毫不犹豫脱下衣裳跳入湖水当中,褪去旅程中灰尘与燥热,观想天地的灵气与湖水一道深入我的身心与骨髓。








南北纵横的钦邦高山横断了伊洛瓦底江流域与恒河流域的直接联通,旧时,来自西方的基督教传教士未能在佛教与印度教树大根深的平原地区站稳脚跟,却在山里崎岖的道路上造就了充溢着色彩与歌声的伊甸园。从缅印边境到钦邦第二大城市法兰(Falam)的路途需要一整天,进去钦邦腹地惊觉文化的连续性与片段性,与钦邦友人交谈得知只有在钦邦与若开邦交界的密林深处可见近乎消失的钦族传统与文化,强势民族缅族的文化与主流宗教基督教的影响无处不在,无论是在钦邦还是临近的印度米佐拉姆相比于外来强势文化的本土文化业已退居二线,仅是不同的语言与信仰成为了民主主义的依托。在法兰短暂停留直奔钦邦首府哈卡,车行山路间,不知穿过的是缥缈的云雾还是高耸的山峰,云雾和高山总能给旅人带来无尽的遐思。






山城,便是哈卡(Hakha),这座蜿蜒在山脊上的首府在无言中呈现出了最美的样态,没有笔直的大道却有着灵动的曲线,错落有致的房舍填满了山脊上的空隙,大胆的色彩像是山中的守望者所营造出来的伊甸园,丰富却不失美感,简单中无不透露着钦族人乐天与知足的天性。穿过哈卡城区往高处走便是城中制高点的Thitsar Aung Myay寺院,从寺院鸟瞰可将哈卡城一览无余,这座云中之城烟火气尚浓,川流不息的人群与东来西往的车辆络绎不绝,带来了希望带去了企盼。即便这座寺院是军政府时期强力推行缅化政策的结果,但却没有妨碍人性的向好与民族的融合,在这里我见到了自由选择信奉佛教的钦族年轻人和钦缅两族结合却其乐融融的本地家庭,这在民族分歧巨大、战事仍频的缅甸已确是一股清新之流。





2002年荷兰学者威廉.范.德尔提出了“佐米亚”这一概念,从缅甸横贯至阿富汗的“佐米亚”亦是泛喜马拉雅山区的代称;2009美国学者詹姆斯.斯科特亦对“佐米亚”做出了新的解读,他认为即便山地民族生活环境与世隔绝,但在接触到了现代化的便利后便迅速处在了被同化的过程当中。而钦邦,则是“佐米亚”的中心位置,这片远离政治纷争与权力中心的高山向来不被临近的平原文明所关注,钦人居住的边缘山地在历史的长河中发展出了自身独特的文化属性,在如今现代化的滚滚浪潮里亦是岌岌可危;在封闭的自然环境和单一的宗教、民族氛围里,钦人努力在缅甸联邦中营造自身的独特属性,却也在知与不知中变化良久。像是不少年轻钦族男女跨越边境前往族源、宗教相同的印度米佐拉姆学习英语,让这交通闭塞的钦族高山有了缅族平地上不曾有的英语普及率;同时越来越多的青壮劳动力选择离开钦邦前往曼德勒和仰光谋生计,也不乏能力出众者出国就业和定居。在交通不便、发展程度不高的钦邦山地,那张现代化的大网亦已覆盖,这里早已是区域连接和世界一体化当中的重要一环。








离开哈卡那天天色极好,晨曦从雾霭中刹那升起,山地的凉气尚未褪去,教堂的唱诗已连绵不绝。行车至哈卡城外山隘时司机停下车来与众人不约而同开始祈祷,祷词里充溢着众人旅途平安和世界安好的美好祝愿,于此情此景中深受感染的我亦充溢着对自身及世界美好的向往和期待,也祝福这片土地能永远美丽。




从哈卡回到山脚下的吉灵庙,沿钦敦江宽阔的河道逆流而上,我将去往密林深处隐秘的那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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