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故事：夢想小偷

對，沒錯，我是一名小偷。但與其說我是小偷，倒不如說我是一個「撿破爛的」會來的更合適些。我從不偷那些簡單的東西，我偷的全是人們不要的，但卻是重要的東西。

 當你們紙醉金迷時，我偷走你們的健康；當你們開始投機倒把時，我偷走你們的良知，良知可不是什麼好東西啊，它總是阻礙你們發財，到時候你們還要感謝我偷走它哩；你們嫌時間過的太慢？好，我也會幫你們偷走它，在你們還躺在床上發呆時，你們的時間就被我偷走了……但我最喜歡偷的，不是其他，而是你們的夢想――畫家，作家，老師，醫生……我喜歡看著你們忙碌卻不知所為的樣子。

 現在，你是我的下一個目標：

 保爾已經從音樂學院畢業三年了，一直憧憬著有一天能成為一名歌手。雖然寄出去的一張又一張唱片都如石沉大海，但保爾從來沒有動搖過自己的信念，他堅定的相信自己一定能夠實現夢想，沒有人可以阻止他的腳步――現在不行，只是因為少了發現他的伯樂。

 他滿懷希望的又寄出一張唱片，為了張唱片，他忙碌的已經好幾天沒合眼了。

 功夫不負有心人，這次他終於成功了，走進街邊的一家商店，他的唱片赫然出現在他的眼前――在商店最顯眼的地方「本月銷售最佳」，保爾激動的買下唱片。

 保爾興奮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摩挲著唱片的表面，保爾使勁的回憶，卻想不起這張唱片的內容……

 突然想起的電話鈴聲驚醒了保爾，在這十五平米的出租房裡，保爾揉了揉惺忪的眼睛。

 打電話來的是他的妹妹「喂，哥！你可算是接電話了，急死我了。」

 「別急，怎麼了，慢慢說。」

 「爸，他心臟病發作，住院了。你快來看看吧！」

 「不會吧，爸……他身體不一直挺好的麼？而且我……」五年前，保爾一意孤行要當歌手，和父親大吵了一架，就再也沒有過聯繫。

 「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顧忌這些，明天早上就回來吧！」

 「可……不行啊，明天我還有事。」

 「有什麼事能比這還重要的麼。這可能就是見爸的最後一次了」

 「可我……」

 「咳咳咳」電話那頭傳來的無力的咳嗽聲，「冬妮婭，在給誰打電話啊？」

 「沒事，爸，一個好朋友，讓我代他向你問聲好。」，冬妮婭壓低了聲音，「就這樣了，哥，明天一定要回來啊。」

 電話掛斷了，保爾摸了摸口袋裡僅剩的一點錢，苦笑了一聲。

 「哎呀，保爾啊，你可算是回來了！昨天我讓冬妮婭給你打電話，還怕你不會答應回來呢！別一直在門口站著啊。快，快，快進來。怎麼這麼久沒回來，就把自己的家也給忘了？」母親望著眼前怔怔的保爾，雙手不住的在圍裙上摩挲。

 「不用脫鞋了，就這樣吧。我和你爸都老了，屋子也就不怎麼打掃了，哪還用脫鞋呢。哈哈，冬妮婭，快幫你哥把東西拿回屋去。」

 「別呆著了。快跟著你妹妹上去吧！好好休息一下。」母親回過身，抬起手輕輕的擦拭了眼角，「我這還燉著給你爸的雞湯，就不陪你上樓了，讓冬妮婭陪你上去吧。跟著冬妮婭就不用怕迷路了，哈哈哈……一路也累了吧，趕緊去休息一下。呀，差點忘了，呆會你也點雞湯吧。咱們再一起去醫院。」

 保爾跟在冬妮婭身後，「哥，你真的應該找份正經的工作了，爸媽都老了，總是需要有人照顧吧。」

 「你懂什麼！」保爾沒好氣的答到。

 「是，我是不懂你的音樂夢，但我知道人終究是逃不過要生活的吧」，冬妮婭轉過身對保爾笑了笑，「你說呢？」

 他這才發現，自己的妹妹已經出落成一位婷婷玉立的姑娘了。

 房間的佈置一點沒變，書桌上甚至還放著那本五年前的音樂雜誌，一塵不染的封面。保爾的鼻子開始泛酸，好在沒有留下眼淚：要是讓冬妮婭看到了，可多丟人啊。

 保爾跟著母親最後一個走進病房。

 「糟老頭，醫生都說你要躺著，你怎麼還坐著看上書了！」

 「盡瞎擔心，這有什麼的，又不……」

 「你怎麼來了，不是說不成名就不會回來麼！哼，功成身退了？」保爾的父親瞥到了保爾。

 「您要是不願見到我，那我現在就走了。」

 「哥！」「保爾！」

 「我沒這麼說，你們出去吧，別打擾我休息了！」保爾的父親合上書，又躺下了。

 醫院的長椅上，秋風刮著樹葉到處跑，保爾的母親緊緊握著保爾的手。

 「孩子，你別怪你爸，他也是為了你好。刀子嘴豆腐心，自從你走了之後，他天天就知道喝酒，喝醉了還總喊你的名字。他呀，比誰都想你，總督促我把你的房間打掃乾淨，還嘀咕‘回來了，總要有個睡的地方’，你就別怪你爸了。」

 「媽，我知道，我去看看爸，和他聊聊。」

 保爾獨自一人走到病房門口，從門上的視窗看向裡面——滿頭白髮的父親，端坐在病床上，臉上爬滿了皺紋，就像是皺巴巴的樹皮。光陰似箭，可和他的爭吵仿佛就在昨天啊！朝如青絲暮成雪？保爾清楚的知道，他的父親真的老了。

 「這麼著急今天就要走嗎？」

 「我回去處理一點事，忙完了一定回來，您放心吧！用不了多久我就回來，我答應你。」握著母親粗糙的手，保爾的心情也越發的沉重。

 在那間不到十五平米的出租房內，保爾精緻的打扮著自己，穿著唯一一件西裝，準備前往公司應聘，公司是保爾同學給介紹的。

 啊！這個可憐的小職員，快看看他，多可憐啊！為了在公司裡謀求生存，他得每天五點起床，搭上第一趟趕往公司的地鐵，掃地、拖地、擦桌子、擦窗戶……哦，我差點忘了，還有打掃廁所。奔走於人與人之間，真像個傭人――

 「嘿，保爾，幫我打杯咖啡」「保爾，廁所又沒紙了」「保爾，昨天的那份文件在哪呢」「保爾……」「保爾……」看他忙得腳打後腦勺，連喝杯水的時間都沒了。

 「嘿，保爾……」又來了！

 又是一個小時的地鐵，他打開門，還沒來得及脫下衣服，倒在床上睡著了。

 我走進他的夢，想偷走他不要的夢想。

 遠處的一棵大樹底下，保爾仰望著天空，他每天晚上都會來這看星星。

 「小偷先生，你好，你聽說過《小王子》的故事嗎？」還沒等我開口，他自問自答到，「小王子說‘使沙漠顯得美麗，是因為它在什麼地方藏了一口井’你覺得沙漠美麗嗎？」

我被這莫名其妙的問題問得不知所措。

 「我也覺得美麗的不是沙漠，美麗的是那口井，如果直接就找到了井可多好啊，但沒有沙漠的話還會覺得一口井有什麼美麗的嗎？」

 「現在，我的夢想都掛在了那。」，他指了指天，「是那樣的可望而不可及。如果你想要就拿走吧。」

 正當我準備將保爾的願望摘下帶走時，身後又傳來了保爾的聲音。

 「夢想有時候只是看看也是挺好的，那至少證明我曾經為之努力過，它是我來過這世界的證據啊！我絕不會丟掉我的夢想。說不定在未來的某一天裡，當我有能力照顧好家人之後，我還是會為之努力。如果只剩下一片黑暗，那可真是悲哀。」

 我呆呆地望著躺在草地上的保爾，從頭到尾他也沒有看我一眼，癡癡地望著不知道是哪顆星，看著眼前這可憐的人，我心軟了。

 「……呃，要知道我只是一個小偷，不是強盜，既然你……好，那麼再見，保爾先生。」

 我望著躺在床上的保爾，我知道天一亮他就會忘了我，但我希望他會永遠記住自己的心，不要把夢想隨意的丟棄。

 但，我又是誰，我就沒有夢想嗎？我天生就該是個小偷？

 「鈴鈴鈴」五點的鬧鐘響了，驚醒了夢中的我，要錯過趕上第一班地鐵了。回望四周，在這十五平米的出租房內――

 我想來了，我的夢想是要當一名出色的小說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