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比太遲更遲的重新開始

「比太遲更遲的重新開始」取自小說《物種源始·貝貝重生之學習年代》最後一章的標題中。董啟章描寫了一樁毀滅性的悲劇事件：

在我們生命裡刻下了絕對的標記。在這個標記之後，時間處於太遲的狀態。就算我們僥倖生存，我們也只能活在這個永恆的太遲之中。

在一次次資訊和意見迅速以網路平台匯聚的事件，我們的觀點－－儘管總是過去積累的借題發揮－－不免要屈服於這種絕對的時間標記。被不同理由召喚的不同經驗與關懷，很快被劃分為合乎／不合「時宜」。這劃分看似緊附著悲劇事件，以至於不合時宜的觀點總會被詮釋成輕蔑甚或不道德的共犯，例如「這時候還對受害者說風涼話」或「在阻止悲劇的關鍵時刻礙事」，但合宜的觀點總是躍出了事件，造成長遠的影響。於是弔詭地，有時我們用盡力氣強調簡單偶發的言行將導致不可容忍的創傷，不久卻又極力說服人們某些隱私揭露、工作喪失或受刑理當可以承受。

然而，我們每個「當下」的言行，都是過去無數情感、經驗和規訓的體現。「進化」指的無關發展階段和高低，而是隨著時間的持續和不可逆，我們所採取的主張都將成為一部分的未來，而不會只是一個事件斷片。為此，我需要梳理所有過去以為的不吐不快不得不說，在已然太遲的時間之後，重新提出自己願意背負的理想、堅持與疑惑。

在這比太遲更遲的時刻，就算我們未能真正做到愛，做到寬恕，做到承諾，做到信守，也讓我們以帶罪之身行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