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馬克思主義文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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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涼的仲冬: 一個馬克思主義者對耶誕節的分析│In the bleak midwinter: a Marxist analysis of Christmas

這個節日的模式變成了神聖而感傷的私人家庭,現在它是消費的中心,與此同時生產則完全在公共領域開展。人們對耶誕節的公開慶祝變成了一種空殼式的展示,這種展示越來越聚焦於20世紀的商業機遇。

﹝英國﹞多明尼克·亞歷山大(Dominic Alexander)

2022年12月18日

向紅 譯、日土兀 校


消費主義,基督信仰還是騙局?多明尼克·亞歷山大(Dominic Alexander)分析我們為什麼慶祝這個節日。

一家大型超市在其旗艦聖誕廣告中以緊縮政策和經濟危機為主題,這表明了公眾對於緊縮政策和經濟危機已經感到憤怒了。特易購的“聖誕派對”向人們承諾,它只會削減價格或者取消睡覺時間,而不會導致NHS(英國國家醫療服務體系)危機,而所有商品的降價則是對人們慷慨的幫助,人們可以大方的吃一頓烤肉。這可以看作是一種有點焦灼的嘗試,嘗試著把生活成本危機歸咎於政府,以挽救超市能把自己與所有舒適和節日性的事物聯繫在一起的能力。它像是在對著人們說:我們不是資本主義守財奴,我們非常友好、仁慈,我們會在耶誕節期間盡可能地把顧客照顧好。

當時,敬酒者在節日期間要求貴族們分享他們的肉和飲料。從另一個角度來說,人們應該全年都感激慷慨的領主,因為是領主供養了他的佃戶和僕人。維多利亞時代對耶誕節的改造嚴重依賴於家長式的主題,因此一位詩人將一位中世紀的聖人——10世紀波希米亞的殉道者國王文塞斯勞斯再次創作,把他的故事寫成了一首關於一個富人給一個窮人帶來食物和聖誕快樂的頌歌。

這個主題的觀眾不一定是被剝削者,更可能是精英。最後一節說得很清楚:

“因此,基督徒們,一定要

擁有財富或地位

現在誰來為窮人祈福

你們會得到祝福的。”

這也是狄更斯所著《聖誕頌歌》中的角色史古基(Scrooge)的觀點。資本家可能一年到頭都會無情地剝削他的工人,但他會為了他自己的救贖,去效法虛構出來的封建領主。某些維多利亞時代的人幻想,在耶誕節的時候,貴族們庇護下屬,給下屬福利,這樣就能保證了下屬們在一年中的其餘時間裡感激和服從領主。在某些方面,狄更斯是一個激進的改革者,但他的局限性在此表現得很明顯。他關心的是現存階級等級制度的穩定性,為了確保這一制度的穩定,資產階級統治階級需要從它的前輩那裡學習一些東西。

季節和統治者

不管怎樣,資本家從來沒有能力來真正為中世紀的關係提供一個足以服眾的替代品,這種關係支撐著像耶誕節這樣的公共聖日的家長式作風。事實上,自19世紀以來,人們就在一直指責這種虛偽和空洞的多愁善感,以及“真正的”精神元素的喪失。一年內四季變換,不管我們中的大多數人怎樣遠離農耕,它仍然很有意義,因為這源於求生存的傳統仍然在我們在城市一年的工作中迴盪著。

盡人皆知,歐洲仲冬節的基督教部分是對各種現有傳統的人為強加,人們都普遍認為,耶穌的出生日期是在4世紀由羅馬教皇指定的12月25日。在具有宗教意義的特定日期舉行節日本身並不違背基督教的習俗。早期的基督徒會在殉道者的逝世紀念日聚集在殉道者的墳墓前一起吃飯,這也成為了他們的宗教年曆的一部分。畢竟,共同用膳是創建一個社團的核心行為。

基督教在不斷的傳播中從一個小教派逐漸壯大起來,在年度的紀念日中增加一個“耶穌誕生節”也是一種自然的發展。一旦這個宗教成為羅馬帝國的唯一的官方宗教,那麼一種不同的力量就開始發揮作用了。不過直到羅馬帝國滅亡後很久這一點才得以實現,那時的教會是統治機構,它將構成封建歐洲的王國和公國連接在了一起。

就這樣,基督教最終主導了一年內的重要紀念日,但是季節性慶祝的基本農業需要存續了下來,仲冬節將統治宗教的習俗與其他習俗結合在一起。教會在很多方面也會有意介入農業生活的模式,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控制勞動力和資源。除了世俗貴族揮霍浪費的奢侈場面(富裕的修道院也這樣做),人們對平民百姓的仲冬傳統知之甚少。

很難說這些習俗在現在看起來有多古老,因為有一些習俗在現代經改造後又重新流行起來了。不管怎樣,北歐習俗的總體形式與農業需要有很明顯的關係。在仲冬宰殺牲畜並舉行盛宴是一種合理的生存策略,因為人們可能沒有足夠的飼料讓所有動物都能活到來年春天。有充分的證據表明,早在西元前3000至2000年,巨石陣周圍就有這種盛宴。

在秋天採集的各種由堅果和醃制的漿果製成的布丁,當人們幾乎找不到其他食物的時候,這些布丁可以提供高熱量的食物。將常青樹枝、冬青等帶進家中,不僅具有期待春天生長回歸的象徵意義,還能在凜冬裡資源匱乏的時候為牲畜提供一些最後的飼料。因此,在19世紀的一些地區,他們仍然保留著把這些聖誕裝飾品留到2月2日聖燭節的傳統。

在一個由封建地主統治的社會,封建領主們控制著社會生產剩餘,人們這時就有很好的理由來讓領主們,不論是教會的還是世俗的,在仲冬時慷慨解囊。他們慷概解囊不僅僅是因為屬下的忠誠,更是因為他們的佃戶的生存也可能取決於此。在他們相互之間的競爭中,領主們也必須要有能力分配資助給追隨者。

教會在某種程度上陷入了自我矛盾的境地。它本身是一個封建機構的集合,其領導成員需要像世俗領主那樣大致相同的方式行事。但是,他們的苦行教義是保證教會合法性的一個重要部分。而抵制這對塵世的習俗和行為也是如此。這種矛盾是不可避免的,因此他們否認節日的肉慾世俗的一面,並主張莊嚴的禱告和齋戒儀式,這是一種持續的衝動。消費與靈修在仲冬節的對立,並不完全是資本主義的創造。但是,它總是與統治者和被統治者、剝削者和被剝削者的迫切需要有關。

清教徒時代

隨著17世紀資本主義的發展打破了封建社會關係,中世紀基督教中的禁欲主義和聖經教條主義立場被一批稱為清教徒的新教嚴格主義者繼承並重新利用。在接下來的幾個世紀裡,清教徒做了很多事,他們在內戰和共和時期,禁止耶誕節慶祝活動。而這些舉動需要在打破封建社會權力、解除教會對勞動和生活節奏的控制的背景下加以理解。人們大規模拒絕公共儀式和教會年曆中的儀式,轉而支持私人的,家庭的信仰,這正符合社會革命的邏輯。

對於清教徒中較貧窮的工匠來說,對虛榮浪費、顯擺和資助這三者之間關係的排斥是他們社會激進主義的自然伴隨,也是在日益增長的市場經濟中保持經濟自立和謹慎的必要性的自然伴隨。然而,對於較富裕的清教徒、老闆和貴族來說,這種對舊方式的排斥也意味著切斷社區社會義務的紐帶。因此,反革命分子充分利用了清教徒在這些方面的表面上的悲哀和卑鄙,而1660年君主制重新出現可能意味著節日傳統和貴族慷慨的回歸。這在狄更斯最終將史古基塑造成一個令人難忘的角色之前,史古基漫長的意識形態前期歷史。

消費資本家對耶誕節的改造

真正的中產階級耶誕節一直要等到維多利亞時代才出現,那時資本主義已經成功到讓英國有了資產階級君主制和資產階級貴族制。那麼維多利亞女王的丈夫阿爾伯特王子引入裝飾聖誕樹的習俗就非常適合當時的時代。也因此,許多其他這樣的傳統被創造出來或被重新使用,以重新借用了它們古老的社會背景和意義。

這個節日的模式變成了神聖而感傷的私人家庭,現在它是消費的中心,與此同時生產則完全在公共領域開展。人們對耶誕節的公開慶祝變成了一種空殼式的展示,這種展示越來越聚焦於20世紀的商業機遇。柔情的維多利亞式耶誕節被賦予了一種浪漫懷舊的光澤,這種懷舊是對封建主義過去的一個假定的有機社會的懷舊,在這個社會中,工業社會的衝突應該在一種空洞的家長式作風的陰霾中被遺忘。

如果說耶誕節能給節日的狂熱愛好者一種顯然的虛無感,那這就是對商業化景象的空虛的合理反應。資本主義社會把人們拆分開來,他的碎片化本質意味著任何公共慶典只是一個偽裝,背後沒有現實意義。如果我們仔細思考一下,這個季節對慈善的特別要求只是強調了資產階級作為統治階級是如何放棄了前現代統治階級所承認的少數社會義務的。

那麼,仲冬節還剩下什麼呢?當然,它還留下了很多,如果你願意相信的話。對於北方城市社會來說,這仍然是一年中最黑暗和最寒冷的部分,所以我們並沒有完全脫離季節的自然節奏。在資本主義工作生活的瘋狂節奏中,也需要有某種形式的間歇,即使它傾向於開展私人工作,往往主要落在婦女身上這種工作。但是,儘管我們所有人都變得原子化,對許多人來說,它仍然是一個更新家庭和朋友的關係的寶貴時間。不管怎樣,在一個公共領域幾乎完全被資本積累的邏輯所控制的社會裡,在一個人們必須頑強地爭取集體供給的義務的社會裡,總會有所缺失。即便如此,這仍然是有可能的:我們懷著創建一個沒有剝削的社會的決心來慶祝仲冬節,在這個社會中,可以發明新的傳統來重振舊的公共慶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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