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遺忘的鐵肺 (小兒痲痺症療法)

1950年代初﹐小兒痲痺症 (Polio: 脊髓灰質炎病毒) 在美國和加拿大大規模爆發﹐每年患者數以千計﹐很多是兒童，傳染力強卻苦無疫苗﹐疫情最嚴重時﹐學校停課﹐游泳池﹑泳灘關閉﹐有些感染者因呼吸道肌肉癱瘓﹐難以呼吸﹐鐵肺(iron lung)的發明﹐令不少呼吸機能衰退的人也能獲救﹐鐵肺是早期的負壓人工呼吸器﹐利用氣泵調節氣壓，使病人的胸廓反覆膨脹壓縮，維持呼吸。

圖為1953年一個鐵肺集中營的場景﹐為應付眾多患者﹐實行集中治療措施﹐在軍營之類的地方設置大型專治病房﹐患者平躺在鐵肺裡﹐只有頭部外露﹐動彈不得﹐面部痕癢不能搔癢﹐只能靠忍功﹐鐵肺每天使用時間視乎各人的肺功能而定。

筆者的一位加拿大老同事雪莉，小時侯得病﹐她的症狀包含Bulbar和Paralytic兩種﹐病毒襲擊腦幹﹐腎臟一度衰竭，曾經在阿爾伯特省(Alberta)的一個軍營睡過這類圓筒狀鐵肺﹐父母每星期只能隔著玻璃窗探望一次﹐年幼的她以為自己做錯了事，才被家人遺棄到一個密閉的地方。她記得營內的護士都是修女﹐自己床位後面和右邊的嬰兒﹐都相繼不敵病魔死亡﹐最深刻的一次﹐鄰房傳來一男孩喊叫: “我們死定了!”﹐當時五歲的她喊回去﹕“不！不！我不會死﹗”她母親知道美國醫生Dr. Jonas Salk 正研發小兒痲痺症疫苗﹐還未進入測試階段，就率先同意為垂危的女兒報名，等了三年，臨床試驗才正式開展。

她在鐵肺裡慢慢復原過來，但當初仍無法走動，不得不用尿片，要站立或躺下﹐要靠一塊轉動的平板協助﹐過了這個階段﹐花了好些時間重新學習走路，那份煎熬無法忘記。

雪莉原則上算是痙痊愈了，不過她一直要和後小兒痲痺症候群(Post-Polio Syndrome)共存﹐接近四十歲時明顯出現症狀，因神經和腦部受損﹐偶然要忍受肌肉痙攣﹑失眠﹑心理創傷等後遺症﹐她感激Dr. Salk﹐自此她深信疫苗之功效﹐她想起其他患者﹐有的死了﹐有的要長期在家中用鐵肺。近年的反疫苗倡議﹐和最近新冠狀病毒傳播的新聞﹐令雪莉童年的陰影再現﹐心有餘悸，也感嘆中青年人都忽視這段歷史。

雪莉現在是位七十多歲的長者﹐Covid疫苗推出後﹐她非常謹慎，她明白疫苗對於個人以及公共醫療的功效和風險﹐但因自己的病歷，對新出的mRNA疫苗有保留﹐多方諮詢專業人士﹐閱讀醫療書刊﹐她有親人是醫生﹐強烈建議接種﹐最後接種了兩劑。

筆者和家人都沒聽過鐵肺的歷史﹐鐵肺是歐﹑美﹑加﹑澳這些富裕國家才能負擔的治療方式﹐六十多年前的亞洲國家﹐物資遠遠不及﹐如果小兒痲痺症病毒侵入到呼吸系統﹐恐怕很難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