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玉新 岁月催人老

岁月催人老

文/杨玉新

这是两张相隔46年的照片，黑白照片拍摄于1968年，彩色照片拍摄于2014年。照片中的三个人，左边的人叫蒲龙，右边的人叫席守贤，中间是作者杨玉新。我们三个人，是武威一中高六六届的老同学，文革中的老“战友”，插队时的老知青，半个多世纪的老朋友。

两张照片中，我们站立的位置顺序没有改变，改变的只是三个人的面容，岁月已经把沧桑刻在了我们的脸上。黑白照片中，三个人青春焕发，朝气蓬勃，真可谓“同学少年，风华正茂”,而在彩色照片中，三个人已是两鬓染霜，眼袋沉重，饱经风霜的额头上，爬满了岁月留下的皱纹，已步入老年人的行列了。

看着这两张照片，令人不由得有些失落和伤感，我想起了现代著名文学家朱自清的经典散文《匆匆》中的一段话：“燕子去了，有再来的时候；杨柳枯了，有再青的时候；桃花谢了，有再开的时候。但是，聪明的，你告诉我，我们的日子为什么一去不复返呢？”

我们只能无可奈何地感叹：人生能有几度春，岁月无情催人老！

记得那张黑白照片，是在武威一中的大礼堂门前照的，时间是1968年11月份。那时，文化大革命还在进行，在“工人阶级必须领导一切”的呼声，武威九条岭煤矿的工人组成工宣队进驻学校，领导师生搞斗批改，“清理阶级队伍”，“深挖牛鬼蛇神”，“斗私批修”，“灵魂深处闹革命”。待学校革委会成立后，我们这些“老三届”们，又做为知识青年，到农村插队落户，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在离开武威一中时，我们三位老同学，在校园的大礼堂门前，以毛主席的《长征》诗为背景，拍下了那张黑白照片。

从黑白照到彩照，岁月悠悠，时光匆匆，又过了四十六年。这期间，我们经历了知青插队、返城工作、结婚生子、成家立业的人生之路，饱尝了生活中酸甜苦辣的种种滋味，受尽了磨难，熬尽了苦心。在风雨沧桑中，有顺境，也有逆境；有笑声，也有哭声；有喜悦，也有悲哀；有成功，也有失败；有光荣，也有屈辱；有明白，也有迷茫；有所爱，也有所恨；有所得，也有所失。诸多喜怒哀乐，诸多悲欢离合，只有我们自己体会得最深刻，感受得最真切！岁月无情，不经意间，老，就像小偷一样，蹑手蹑脚，无声无息，进入了我们的生命。

静下心来想一想，其实老，不是生命的小偷，而是生命的一种正常状态。中国古代的思想家老子说过：“物壮则老”，意思是一个东西壮大成长到了极点，自然要衰老，“老则不道”，老了，这个生命要结束，另一个新的生命要开始了，这是无法回避的自然规律。生命沧桑，世事无常，变化是世界的本质，白昼总会走向黑夜，黑夜总会迎来黎明，孩子总会慢慢长大，我们总会逐渐老去。多少青春已不再，多少情怀已更改，纵然有抽刀断水的本领，也无法让岁月之水倒流，也无法再现黑白照片中那风华年少的容貌了。

既然如此，我们就要顺其自然，心安理得，认老服老。当年做为知识青年在农村插队时，队长派我去打场（把收割下来的麦子放在场院里晾晒、碾穗、脱粒的一种劳动），装200斤小麦的麻袋，我和村里的小伙子们一样，扛起来就走，那时年轻，精力充沛，现在老了，扛不动了。刚参加工作在兰化化建公司当工人时，我拉着几百斤重的混凝土小车，挥汗如雨地在建筑工地上跑，浑身上下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那时才二十多岁，体力强盛，现在老了，拉不动了。在体育界，青年是运动员，中年做教练，初老还可以当裁判，到了老年，就应该安分守己充当观众。

花开无语，芳华烁烁；花落无言，余香阵阵，人生亦如这花开花落。看似一生有几十个春秋，其实不过在一声叹息之间，我们的生命就画上了休止符。一切都在岁月中老去，重归于尘，重归于土。

人老了，活的就是一种心态。“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保持一种平和淡泊的心态，是老年生活的最佳意境。我的一位挚友王渔珊，在他的新浪博客“南南9896博客”中，有一篇精彩的博文《“淡”字不淡》，描绘了淡泊人生的意境：“粗茶淡饭，照样颐养天年；素面淡妆，才是绝色佳丽；天高云淡，方能望断飞雁；云淡风轻，始可阳光普照；淡雅香气，原是幽兰本色；淡泊明志，依然宁静致远。”

淡泊是老年人生的一种享受，如夜的静美，雨的飘逸，风的洒脱，雪的轻盈。以淡泊从容的情怀，面对红尘中的一切纷争，心止如水，宠辱不惊，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一粥一饭能够带来真实的温暖，一茶一书能使疲惫的心灵得以放松，守住一颗简朴之心，不再显山露水，不再留恋过去，不再好高骛远，不再与人攀比。不计物欲，不慕名利，物我两忘，清心寡欲，才能处惊不乱，随遇而安。

“天也空，地也空，人生渺渺在其中。”在浩瀚的宇宙中，一切众生都是来去匆匆的过客，我们只不过到人世间走了一趟，实在是微不足道。活人一世，犹如白驹过隙，犹如苍蝇飞过虚空，留不下一点痕迹。人生短暂，孩童很快变成少年，少年很快长成青年，青年很快成为中年，中年很快就进入白发苍苍的老年了，赤条条来，又赤条条去，一样东西也带不走。我们何必为身外之物所累？何必为身外之事所烦？何必将变幻无常的事物看得那么真实？何必煞费苦心地强求那些并不存在的永恒！

“过去的日子如轻烟，被微风吹散了，如薄雾，被初阳蒸融了。”黑白照片中的青春年华，已经一去不复返了，面对银发、皱纹的到来，我们应该庆幸，我们没有在童年时代夭折，没有在青年、中年的生命激流中沉没，能步入老年，是我们生命的真正完整，独一无二的完整，是我们人生中可遇而不可求的福气。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往事都已随风飘落，在最后的一段人生中，我们要活得充实一些，轻松一些，自然一些，乐观一些，当心底之湖呈现出“落霞与孤鹜齐飞”的美景时，生命之舟才会在无风的水面上展现出老年的风采。

让我们历经沧桑久已疲惫的心，在夕阳的辉映中，伴随漫天的晚霞，自由自在，随心所欲，天马行空，我行我素，弥补往日的缺失，尽情享受生命的愉悦与欢欣吧！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惊不扰，不卑不亢，不为日出日落而叹息，不为云卷云舒而烦恼，笑看人生起起落落，淡泊宁静安度余生，足矣！

二0一四年十一月二十一日 于兰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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