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爸爸小时候的故事”——三鸟场的生活

 我能追忆到的往事，最小年龄，应该是三岁左右。

我是根据一个确定事件比照推算出来的，1957年春节过后，我公公和娭毑举家从乡下迁到了农场，落户在农场的第七队，为了方便照应公公娭毑他们，我妈妈从农场的三鸟队，搬到了七队。 

跟女儿讲我小时候的故事，每次都是傍晚劈柴的时候。讲其它故事（譬如寓言或神话故事）则是在客厅里抱女儿坐我大腿上。

今天给你讲爸爸比你还小时候的故事，爸爸那时可能还不到三岁。那时我妈妈，也就是你娭毑，带着我住在农场的三鸟场。

三鸟场养的不是天上 的那些飞鸟，而是鸡鸭鹅。不过爸爸在三鸟场只见到家鸡和火鸡,还有小兔子，没见过鸭和鹅。

爸爸就是在那里认识火鸡和火鸡蛋的，火鸡你认识，火鸡蛋你没见过。火鸡蛋比鸡蛋和鸭蛋都大，蛋的表面密密麻麻布满了很多土黄色的斑点。

家里的小鸡是母鸡孵出来的，三鸟场的小鸡是机器孵出来的。孵小鸡的机器放在一间房子里，我妈妈经常带我进去，房子里面好热，味道怪怪的。孵小鸡的机器其实就是一个大箱子，箱子一层一层的，每层一个大抽屉，把抽屉拉出来，就可以把鸡蛋摆进去，等孵出了小鸡再把抽屉拉出来，取出小鸡，每次大箱子都可以孵出很多很多的小鸡，刚孵出来的小鸡，可能是鸡蛋里面太热了，小鸡出了很多汗，羽毛都湿淋淋的贴在身上，很丑样，小鸡身上的汗水干了以后，才毛茸茸的，唧唧唧唧地叫，变的很可爱。

后来我妈妈告诉我，我是在 农场第一个出生的孩子，当时农场没有幼儿园，没有学校，所以我妈妈总是带着我去干活。

有一次，妈妈带着我去开会，我坐在妈妈的腿上，玩妈妈的两条辫子，不知怎的就摸到了妈妈的奶奶，妈妈抱着我的手狠狠地一抖，我吓了一跳。

“别乱动”。妈妈凶凶地瞪了我一眼，看到妈妈很生气的样子，我很害怕，从此再也不敢摸妈妈的奶奶。

有一件事我很嫉妒孩子的妈妈，孩子每次睡觉都要偎依在妈妈的怀里 ，哪怕我讲再多的故事，孩子也不肯挨着我睡。特别是孩子都四五岁了，每次睡觉都要一只手抓住妈妈的奶奶。

有一次我故意用手掌遮住，孩子几次都推不开我的手，突然回头瞪了我一眼，我心里咯噔一下，真是的， 无端端的干嘛惹女儿生气呢？当即我就后悔了。

大女儿从小到大我从没见过她发过脾气，那次算是仅有的一次。

不过，我也有得意的地方，俩个女儿小时都喜欢我帮她们洗澡。每次我帮她们洗澡，孩子都嘻嘻哈哈很快乐。妈妈帮她们洗澡，孩子总是苦着脸，不情不愿的样子。无他，我帮孩子洗澡，放任孩子玩耍，妈妈帮她们洗澡，总是要求孩子规规矩矩，一滴水溅她身上，她都会凶孩子。

“以后睡觉别抓妈妈的奶奶了，那样妈妈会不舒服的。”我趁此机会规劝孩子。

孩子当时皱了皱眉头，好像并不情愿。

有一次妈妈带着我去挖番薯，妈妈和很多阿姨在前面挖番薯，我一个人光着脚在挖松的番薯地里玩。忽然，我的脚踢到一条埋在地里番薯，番薯好大好大，我双手环着将番薯抱在怀里，飞快地跑去跟妈妈炫耀，有个阿姨率先发现：“彩姐，睇你个仔几叻啊，执到条咁大嘅番薯”。

妈妈回头笑眯眯的看着我，我心里更得意极了。

现在想来，那条番薯，不定就是那个阿姨故意留下来给我捡到的，否则，那么大一条番薯怎么可能遗漏地里呢？

说了那么多我妈妈，现在说一下我爸爸。我爸爸就是你公公，那时候他是农场的领导，不跟我们住一起，在我上学读书之前，很少见过他，在我记忆中只跟他接触有过两次，两次都是不愉快的回忆。现在先跟你说的第一次，下次再跟你说第二次。

有一天，傍晚时分，就像现在这样，太阳还悬在地平线上，天很明亮，我爸爸在家陪我玩。

忽然间我发现妈妈不见了，想到妈妈刚才在家时手里拿着雨伞，妈妈平时拿着雨伞就会出门，我感到妈妈跑了，立马大声哭叫起来，指着门口不停地呼喊“妈妈，妈妈……”

“为什么要哭呀？你爸爸不是陪着你吗？”女儿不解地问。

“爸爸那时候没有你乖，也没有你懂事呀，你在外婆那边一天見不着爸爸妈妈都不会哭。爸爸那时太黐妈妈了，一会儿见不到妈妈都受不了，找不着就会哭，你爸爸小时候是烂哭猫呢。”

我爸爸哄不住我，只好抱着哭喊的我去找我妈妈，一直走到公路上，终于看到了妈妈背影，我妈妈那时候的背影，我还记得很清楚，扛着黑雨伞，雨伞遮住了妈妈的头，但是，妈妈那两条长长的辫子，辫子未稍扎着两朵花，妈妈走路时那两朵花就像两只蝴蝶在妈妈的屁股后面飞来飞去。

小时候妈妈抱着我时，我经常会拿妈妈的两条辫子玩，妈妈那两条辫子又粗 又长又亮，站起身辫子都能搭在屁股后面。

看到妈妈的背影我不哭了，爸爸抱着我追赶妈妈，走呀走呀，我发现妈妈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妈妈的身影就像只小蚂蚁。忽然，我发现抱着我爸爸，不是往前追赶妈妈而是往后退，于是我又指着妈妈的方向又哭喊起来。就这样，我爸爸抱着我向前几步，又后退几步。可能是哭累了睡着了，只记得那天始终没有追上妈妈。

后我才知道，那天妈妈到场部看电影，我爸爸担心妈妈带着我太辛苦，专门回来哄我的。

爸爸小时候在三鸟场生活了多长时间，我不知道了，后来长大也忘了问我妈妈。我能想起那时的往事就这么一点点。今天， 爸爸小时候的故事就讲到这，再下次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