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鴻過南洲
飛鴻過南洲

長醉不願醒

最後的沙皇-一個悲觀主義者的碎碎念

從文字中讀懂深切是多麽艱難的一件事情啊

作為一個深受托爾斯泰作品影響的人,我反倒從小就反感列寧。大抵是因為尼可拉斯二世的四個女兒吧,明媚的女孩子誰不喜歡呢?看著她們的照片時我時常會想,到底是怎樣的人,才會忍心殺死這四個如忍冬花一樣燦爛的姑娘?我無法用文字去描述那些士兵的心理活動,雖然我們都知道酒精起到了推動的作用。可我想列寧當時是清醒的,在彼得格勒的他十分清楚這一切意味著什麽,他是恐懼還是憤怒,或者是自豪呢?

或許文字本身受到了太多的讚譽,讓我們以為它無所不能。而實際上,當我們企圖運用文字去描繪人心殘忍,去訴說天地一沙鷗的浩瀚時,卻往往詞窮。


網路用語的進化則是上述觀點最好的廣告牌。作為十幾年老網民,從本意諷刺時政的「我爸是李剛」「讓領導先走」到如今意味不明,卻出現率極高的「YYDS」「愛了愛了」一路走來,總會扼腕嘆息。如今的時代,總是悲大於喜。

我知道有很多人寫過網絡用語的弊端,從個人角度看來,我認為它將情感的單一化與極端化推向了另一個高度。隨我心意的就是YYDS,不隨心意的NMSL,簡單,純粹,黑白經緯條條劃分好,不需要多一分一毫的思考。而語言的簡化意味著思想的簡化。感情與人性的複雜性怎麼可能是用一兩句短語就可以覆蓋的呢?

文字被奪取意義,扭曲,改造。天秤正在向這種極簡的語言與思維傾斜著,助長了人本身的惰性。簡單的標籤代替了我們之間的交集,在我們習慣於用「媽寶男」「拜金女」「綠茶婊」等詞語去形容他人時,卻又在不知不覺中忘卻了這些詞語本身的意義?什麼是「左派」「處女座」「境外勢力」?

當代社會所需要的,是複雜化的語言,和比其更加嚴肅而繁瑣的思想。而這種拋棄標籤化他人與自身的行為,也是鼓勵critical thiking的第一步。


小時候讀一本百科全書,題頭一句「我們從哪裡來,我們到哪裡去,我們做了些什麼」恆古不變的話題,詮釋了短短一百年的人生。

尼古拉斯二世與他的人民是脫節的。他將「沙皇」的名號套在了頭上,便覺得自己是上帝的使者,人們會永遠愛他,信任他。窗外的吶喊聲餘音繞梁,他依然擁護著自己的使命。可在凝視著槍管的另一端時,他是否想過,到底是什麼才走到了這一步。

我想他是不在乎的,我想他聽不懂一戰士兵們的渴求,也不明白為什麼一個來自辛比爾斯克的男人可以代替他成為人民的信仰。他不知道過後的日子裡這片凍土上會發生什麼,他只知道三百年的羅曼諾夫王朝亡於他的名下,他羸弱的小兒子,虔誠又愚昧的妻子,和四個女兒明亮的眼睛。

還有那一日走上街頭的女人們,她們呐喊著「麵包」而這個詞後來被列寧拿去作爲自己的口號,一百多年前法國人的喊聲也曾經響徹凡爾賽宮的墻壁,他們說「自由,平等,博愛。」

列寧說「麵包,和平,土地。」

路易十六不懂,尼古拉斯二世也沒有懂,沒有一個當權者真正明白。

那麽我們呢?我們明白麽?


「去標籤化」的意義,在於提高,並鼓勵大眾去識別人性的多樣化。heuristics是思想的捷徑,卻也簡單化了本應複雜的問題。黨我們喊出make America great again,liberty equality fraternity,peace land and bread的時候,我們到底在喊什麼?我們到底想要說的又是什麼?而群眾的訴求,則更不是一句「光復香港時代革命」就能說清的。

當然了,作為理想主義者的我可以寫上萬字傑文,在當權者眼裡也不過廢紙一張,而在這個時候,精雕細琢的文字,和「社會主義好」這種口號,又有什麼區別呢?

而到了這個時候,人們又將被推向怎樣的一條道路呢?

我們都在譴責極端主義,可又是什麼,將人逼到了要炸毀火車的地步呢?


希望所有的文字都有意義,希望每個反對的聲音都被讀懂。

可列寧會告訴你不是這樣,斯大林會告訴你不是這樣,他們沒有解決俄羅斯的貧困和壓迫,但他們帶來了變革。

我不知道變化是否是好的,它給美國帶來了獨立,給法國帶來了拿破崙,給魏蜀吳帶來了司馬懿,給科技帶來了蘋果,也給德意志帶來了希特勒。但它總好過現狀。

因爲讓這個社會前行的,唯有變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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