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設想中的煲底之約(前言)----相見前夕

夜晚八點,下班時間剛過,夏愨道的車流比剛剛放工時少了一點,海富中心地面以至於巴士總站已經擠滿了在叫口號的人群,那是那些多年前曾經在夏愨道度過了三個月的手足。望著車流漸漸地減少,身穿黑衣的他們整裝待發,等候著那約定的時間。雖然現在的香港已經沒有甚麼勢力能威脅他們表達自己,但是他們依舊以口罩遮臉,因為他們之間暗暗答應了,不等到明天不能除下口罩。畢竟接下來要在夏愨道發生的,早在三星期   前已經預告了,因此司機們都很識趣,夏愨道比平日還要暢通一些。


當預告發佈後,成千上萬的人們(不論是回流的香港人還是想見證重要的時刻的旅客)紛紛飛到香港,當中也有外國政要,學者及傳媒。熱情的香港人們特意在接機大堂設置攤位,就像七八月的「和你飛」一樣,歡迎他們的到來,一盡地主之誼。因此,這股非比尋常的「回流」開始引起了媒體的注意。

約定的時間一到,一批身穿制服的警員開始走出夏愨道,並拉起封鎖線——不要害怕,這些警員已經不是那些窮凶極惡的鷹犬,而是一班以保護香港人福祉為上的執法者。人潮隨著警員灌入夏愨道,很快夏愨道被人潮灌滿了,並流向金鐘道以及干諾道中。在各天橋上伺候的群眾們紛紛垂下寫滿各種口號的直幡,並充當哨兵向橋下的人報告不同位置的現況和需要。水泥牆壁再次被五彩繽紛的便利貼覆蓋,每張紙寫上的字句就像一朵朵的花,讓荒廢多時的泥土重拾生氣。


人多但手腳不亂,數條物資鏈已經形成,還互相交織成一片系統性的網絡。其他人也不是閒著的,有的幫忙傳遞物資,有的以手勢旗號傳達信息,有的在路中間架起帳篷和大台,有人在佔領區外圍幫警察指揮交通,協助疏導受阻的車流,以及有人鋪設各種音響器材,好讓身處不同位置的民眾都能清晰接受大台上講者的發言。如此有條不紊的分工合作,相信是香港人們在抗爭歲月的洗禮中守望相助,將抗爭生活化,並建立了良好的公民素質的成果。不用一小時的功夫,正如他們離開這裡前所許下的承諾一樣,久違多時的「佔領村」終於重現,連當時的自修室,物資站,急救站,社區圖書館等設施,「雨傘人」雕塑,「雨傘天幕」,「辱恥牆」等擺設都一一再現,只是這次的佔領村規模比當年更大,設施和佈置當然比當年的多,比如不同區域的出入口設有哨站和回收站,也有家長在路邊設立了小廚房,即場烹煮並派發小食,甜品和湯水。即使附近沒有警察,來領取的人也守規矩地排隊,絕不爭先恐後,香港人的高度自律可見一斑。


至於金鐘道的佔領區呢,和夏愨道大同小異。相比起完全封閉的夏愨道,這裡開放了軒尼詩道和金鐘道交界作為車輛出入佔領區的迴旋處,有不少家長車在這裡卸下物資和卸客。太古廣場對出有數百人放下白花及紙鶴,為615犧牲的梁義士默哀,白花和紙鶴堆成一座小小的祭壇。


到了晚上9點,夏愨道大台(民陣+佔中)宣布集會開始,早已站滿佔領區各通道的市民安靜了下來,剛剛還是很喧鬧的全場很快就肅靜了下來。全部人舉起手機燈,隨著音樂響起一起合唱《願榮光歸香港》。即使沒有任何音樂輔助,數以萬計的民眾的歌聲組成的還迴立體聲也震徹心扉,撼動著會場瀰漫著的空氣裡的每一顆分子。唱完「國歌」後,自然又是一陣激昂的口號。接著,就如當年在佔領區裡一樣,一朵朵的花在市民的頭上綻放,甚麼顏色的都有,但最多的都是黃色的花。他們撐著傘默站了87秒,以紀念當年驅散他們的87枚催淚彈。霎時間,夏愨道和金鐘道成了一片傘海。


默站完畢後,一眾曾經創作《撐起雨傘》的藝人上台發言,並帶領台下民眾合唱此曲。正如歌詞「雨傘是一朵朵的花,不枯也不散」所言,經歷了多次以鮮血帶來的澆灌後,自由之花終於能在香港盛開。之後就是嘉賓輪流發言的時間了,不過時間比預期短,因為他們當中有部分人,已經不在世了。當他們述說著自己在過去的苦難裡所經歷的種種時,都禁不住流下眼淚,台下的觀眾紛紛好言相勸,不時同聲回應講者。然後,這大台交給一群普通市民(包括那位「雨傘人」)發言了,雖然他們不是專業的演講人士,但是從他們口中說出的肺腑之言還是有紋有路,沒有一句廢話。


時間在市民發言裡流逝,轉眼間就到了11點。臨近尾聲,主持人上台朗讀宣言,再次和民眾一起唱《願榮光歸香港》,宣布明日煲底相見的時間,並提醒回家的民眾小心安全。集會就在一片歡呼聲和叫口號的聲音中完結,不少民眾紛紛走向地鐵站和金鐘道方向離開,餘下的人或許是不想那麼早離開,或許是已經在這裡紮了營,就留在佔領區休息。臨走前,市民們不忘遵照主持人最後的吩咐,把地上的垃圾拿到各回收站,以保持場地清潔。


至於佔領區呢,這裡會一直保留到後天的早上才清場,加上時間已經挺晚了,很多人回到自己的帳篷裡休息。不想睡的,他們可以去預先劃好的「公民教室」,和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議論時政,也可以去新建的「社區健身室」,騎那裡的單車機還可以產生能源發電,強身之餘還很環保,也能走到天橋上坐下來,和朋友們促膝長談,欣賞著慢慢寧靜下來的夏愨道,這片香港人這兩夜共同的家。


夜色漸深,夏愨道鴉雀無聲,然而在「煲底」一端,有一批人悄悄地在那裡聚集,準備著甚麼.....


(續 《設想中的煲底之約(一)----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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