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星人
貝星人

闢一塊心田,自個兒筆耕。嗜好太多,時間太少。想隨心所欲,亦隨波逐流。主修心理學,NLP高級執行師、註冊催眠治療師。愛動物、愛寫作、愛學外語,重複學習、忘記、再學習。不擅長運動,相信 Thoughts Are Things,2019 年參加大阪初馬,因為堅持,所以完成。2021 年由香港出走到英國,開展人生下半場大冒險。

《有一種愛,叫薯條與茄汁》8

It takes time

本故事純屬虛構,如有雷同,實屬刻意或幸運。

【 第 8 話】

去年,差不多也是這個時候。

「你明年犯太歲,記住要天天戴上這隻玉鼠,乖,要聽話。」我一邊說,一邊把一條穿上小玉鼠的手繩戴在他的手腕上,再在他嘴角親一下。

「你不是說過這種事情是迷信嗎?」他牽起嘴角對我說,連帶一種取笑我的眼神。

「我其實也未做過這種事,但如果做一點事能讓你平安,即使是傻事我也想做。」這句話說到後段時,我又想起從前那位,不禁顫抖了一下,我只希望我現在的他平平安安。

他似乎看穿我的心,靜靜地凝視着我,眼神變得很溫柔,似要看到我心底裡去。

「怎麼了?」我忍不住問,我實在受不了他的眼神。

「你是貓,把老鼠放在我身上,豈不是要把我抓住了?你太狡猾了,還推說甚麼犯太歲!」他說完後就自己很得意地笑着,我心裡卻感激他沒說穿我的心事。我上前去抱抱他,想要從他的體溫中得到更多安全感,他順勢把我抱緊,被他擁在懷中的感覺安心多了。

其實我真的不是迷信的人,我也搞不清楚甚麼是犯太歲、甚麼是沖太歲,都是阿里告訴我,這玉鼠也是我求阿里幫我買來的,阿里明白我怕他如從此那位忽然一去不回,心裡很不安,於是很快就替我辦妥這事。阿里還很體貼地說男人未必喜歡紅繩子,所以自行替我換了條紫藍色的繩子,那就沒那麼礙眼。

所以,阿里能認出的,那就是那隻玉鼠了。

那個奇怪的男人真的是他嗎?


「那人怎可能是他?」我呆在當場,喃喃自語。

「你別嚇我,你怎會不認得他?」阿里憂心忡忡地看着我,又回頭看一眼酒館裡的助手阿保,阿保縮一縮膊,同樣有點憂心地看着我。我此刻心裡亂作一團,完全搞不清眼前是怎樣的狀況。

那人不可能是他,若果那個奇怪的男人是他,為何樣子變了那麼多?但如果樣子變了,又為甚麼只有我一個認不出來,阿里和阿保卻認得出來?

「他的樣子沒變?」我再問阿里,話出了口就覺得自己似個瘋子。

阿里定睛看着我,輕輕搖搖頭道﹕「還是老樣子,是有點憔悴吧!他的輪廓不是看了能忘記那種。」

「但那個人的長相那麼⋯⋯真的不似他⋯⋯你有跟那個人談話嗎?那人說話也像他?聲線都一樣?」我不斷追問阿里。

「呀⋯⋯我這次沒機會跟他說甚麼⋯⋯呀⋯⋯他剛才⋯⋯不是一個人,還有個⋯⋯女人。」阿里說這句話時結結巴巴的,把句子斷開成我幾乎不能組織的樣子,表情好尷尬。

我呆了一呆,「有個女人?!」

阿里有點不好意思地緩緩點頭,眼神不知要放哪裡去,一邊又用他的大手掌搓自己的大肚腩。

「你怎麼現在才提起?是個怎樣的女人?」雖然我不太相信那個男人是他,但我還是好奇怎樣的女人跟那人一起來。

阿里雙眼向着前方放空眺望,「呀⋯⋯那⋯⋯一個很漂亮的女人,美麗得過分,那雙眼簡直攝人心魄。」阿里明顯在回想他口中那過分美麗的女人的面容,我聽着有點不是味兒。

雖然我仍不相信那個奇怪的男人是我的他,但聽見阿里的話後,我心裡只覺酸溜溜,一時說不出話來。阿里看着我板着面孔、鼓起腮的樣子,怪不好意思的。

「哎呀,別這樣子看着我。你也好看,只是⋯⋯不是那種好看。」阿里嘗試安慰我,但這是我聽過最差的安慰說話。

「真的有那麼漂亮?」我還是不禁地追問多一次,我忽然覺得自己很小家子氣。

怎知阿里毫不猶豫地回答﹕「是,真的很漂亮!一雙眼睛靈動得把人的靈魂都攝進去,肌膚透白勝雪,那眼角和嘴角似笑非笑,輪廓很深,肯定是個混血兒,不像本地人。」阿里再度回味那個神秘女郎,可惡。

「哎呀,你其實也很好看的,真的。」阿里還想繼續安慰我。

但最令我懊惱的不是那個被捧得天上有地下無的神秘女人,而是為甚麼阿里堅持說那個奇形怪相的怪男人是我的他,為甚麼我送給他的玉鼠會在那個男人的手腕上?


回到家中,我第一時間走進廚房,看看雪櫃門上的便條貼,還是四張,Love you 2–3–4,沒有更多,我仍心痛我們的那些一字一句都失去了,他為甚麼要撕去?

雪櫃門上沒有更多的字條,我立時有點失落,他沒有再回來多一次,就是因為結識了另一個她嗎?那個令人神魂顛倒的她。

這幾天發生的事,我無法很好地整理到一個合理的邏輯出來,特別是阿里和我眼中看見的他並不一樣,不,我們形容出來那個男人的輪廓外貌是相近的,都是那種輪廓很深、長相有點奇怪、讓人看了不易忘記的臉,只是那個人與我的他並不一樣,我的他明明好看得多了。但阿里卻說﹕「鬼仔一向就是這個樣子,一定是他,阿保也認到,就奇怪只有你認不出來。」

我有懷疑過,是不是我這九個月以來思憶過度,失心瘋了?但我隱約覺得那個女人或者就是問題的答案。

當想到阿里提起那個女人那種神魂顛倒,我不禁又酸溜溜起來!世上會有那麼漂亮的女人嗎?她的一雙眼自帶迷魂藥嗎?

我走到鏡前看着鏡中的自己,我這張臉怎麼說也不難看,但也不太特別吧?在街上大概有很多人都是這種樣子吧?可能也比一些人好看一點,但決不是能顛倒眾生的嫵媚女人。

我有點氣餒,如果那個男人真的是他,如果他離開我以後找到了一個如此美麗的女人,如果那個女人比我更懂得讓他快樂,那我還該不該找他呢?還該不該等他呢?他們認識了多久?已發展到哪個地步?又為甚麼要把新的女伴帶上里爸吧?

他曾說過,如果我找到了更好的男人,他會祝福我,讓我離去。如今,他找到了更好的女人,我又是否能祝福他,放手讓他跟別的她離去?想到這裡,我的心一陣刺痛,我並不是那麼大方的女人,但若真的如此,我也只能裝作大方。

It takes time.

凡事都需要時間,這是他的口頭禪之一。每次當我懷疑我們能否走下去、每次當我掙扎我們或者要分開時,他總會這樣說﹕「It takes time,只需要些時間磨合,我們將來會好的。」

我有時覺得他說得對,有時我覺得也不對,時間並沒有真的讓我們的關係好起來。走前一步,又倒退兩步;走前兩步,又倒退一步。到最後,「It takes time」只成為了如今我每日安慰自己總有一天我會習慣他已離我而去的說話。

要接受他離開了,現在要接受他有另一個她,一個比我更好看的她,或者比我更適合他的她。

這一切都需要時間去消化。It takes time.


我看着他放在禮物盒裡的那疊照片,每一杯酒都是慶祝我們的 moniversary,我們分別的這段日子裡,我和他每個月在不同時空裡隔空記念着我們每月的紀念日,我不能說他心裡沒有我吧?

如果兩個人分開了,但心裡都記掛着對方,那到底我們是為甚麼要分開?對,因為我們一起就不快樂,相愛卻合不來。

如果一個月又一個月我們都沒有放下對方,那「時間」究竟有沒有發揮了「時間可治癒一切傷口」的功用?還是只是拉長折磨的感覺?

事到如今,我覺得已別無選擇,我只有上里爸吧等那對男女再出現,然後厚着面皮去問個究竟。今晚等不到,就明晚再去,明晚見不到,就後晚再去。

其實我很想看看那神秘女人一面,心裡很好奇,很想看看那種攝人的美貌究竟是何等模樣,竟然連阿里這種敦厚中年爸爸都被迷住了。

除夕夜,可以提早下班,我整理好手上的工作就趕去里爸吧,打算早一點等那個可能是「他」的奇怪男人,還有那個「過分美麗」的女人。

這幾年的冬天總有幾天特別的冷,今天就是其中一天。

大風吹得我一頭亂髮,我一手拉着衣襟不讓冷風竄進大衣裡,一手推開里爸吧的大門,然後一股腦兒往角落的座位走過去,想趕快喝杯酒暖身。甫坐下來,有一個身影已閃在我面前,一身連身白衣,抬頭一望,一頭及肩烏黑長髮,還有一雙深邃大眼,是個女人。

那大眼女人看着我﹕「就是你吧?」

(つづ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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