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2月29日 火 共和229年雪月硝石日（04.09）

周末时候就在议论要降温的事情，说是全国都要降温。我是想着，南京降温能降温到哪里去，我经历过南京最冷的冬天不过零下五六度样子。

都说北人来到南方畏冷，南方的冬天又冷又湿。但我来到南京的第一年，只觉得南京的冬天很温暖，撇一点小雪在棕榈叶子上，只洗得叶子亮绿亮绿。第一年冬天时候我身体还不错，一件夹克过了一冬。

北方冬天“暖和”的前提是家里要有良好的取暖。我一直生活在一个取暖聊胜于无的房子里，烧炕了也只是炕头表面热乎一下，室内温度和南京冬天室外差不多。坐地下书桌上，耳朵、手和脚后跟冻伤一点也不奇怪。感谢十几年低温冬天的生活给了我对于低温的高适应力。

周一下CT台时候母亲发来照片，窗冻花了。许是家里也很降温。母亲在家里抱着一个电暖器扛冬天，只会更冷罢。看到窗花多少有点想家。南京无有窗花看，而且南京门窗都是单层。既然南人冬天畏冷又没有取暖，为什么不用双层门窗？

中午出来，觉得降温没谣传那么厉害。气温还是七八度样子，只是天阴刮凉风，凉风里带着水汽，刮脸上还挺舒服的。我喜欢南京冬天这种湿润的冷风，一到这种天，就觉得四周是一种“灰色的清亮”，令人愉快。家里的冬风不是这样。家里的冬风，是干燥的刺骨的，好像把一把冷冻过的沙子在你的脸上搓，用过过冰水的钉子往骨缝里钉。我那时常想，我们还是海边人，山陕冬天风一定干冷干冷更暴躁，真是惨。而家里刮冬风的天气也没有清亮的感觉，我高中写小说时常形容是“铅灰色的县城”。家里的秋冬就是这样，干燥而污浊，铅灰色是我对家乡秋冬的第一印象。想来问题根本是家里冬天不会下雨，自然亮度也就不好了。

然后下午在医院等片子出来时，母亲告诉我今天家里很冷，气温零下十八。不经意朝窗外一看，下雪了。手机显示气温二度。嘛，这才能算降温了吧，确实是遍及全国的降温。不知道妈妈在家冷不冷，今天炉子通风好不好……全国一起降温，母亲也冻我也冻，就像回了家的样子。我想念起冬天的家乡来。那铅灰色的天空，黑色的河流，黄浊的苇子，我在一个个冬天的早晨，站在河堤冻硬的车辙上眺望远方樱桃色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