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會彈琴的貓
一隻會彈琴的貓

高敏感、內向、多愁善感的貓。 慢熱慢熟、又愛自言自語的貓。 寫作風格平平淡淡、寫作體裁不限,只要有興趣和靈感都想嘗試看看。 喜歡彈琴、聽古典音樂,和任何好聽的音樂,很隨興但不隨便的貓。 IG:han8.16

《窗邊故事集》短篇小說—冬日之夢(下)

人類剛誕生初期,只能藉由肢體動作和圖畫來表達,有時候無聲比有聲更具有團結人心的力量

女人和男人等待這個時刻已久了,早在自己的女兒交給新時代的人類後,就開始準備戰爭前的武器,兩人來到了乾淨的地下儲藏室,裡面很多一箱一箱的罐頭、民生用品、醫療用品,還有一台黑到發亮的平台山葉鋼琴擺在正中央,鋼琴上面放了好幾把機槍、彈藥、和手榴彈等武器。

女人打開漆黑的琴蓋,把鮮紅色的絨布小心翼翼地捲到黑白琴鍵的一旁,彈起了Chopin - Etude Op. 25 No. 12 (蕭邦的《海洋練習曲》),安靜的死寂空間,立刻充滿了大海的色彩。

黑色的音符,如悲傷的淚水……滴出一首冬日之夢,我唱著……」男人隨著激昂快速的旋律,念起詩歌來,在曲子快要結束前的C大調分解和弦中,娓娓念出了幾段詩句來為激昂的曲子做結尾:「白色、黑色漸漸分明,如同我那迷濛的雙眼、和妳的雙眼。

我喜歡朗朗彈奏的版本。

曲子在警報聲和詩詞下悲壯的結束,女人和男人準備好彈藥和槍枝,全副武裝的穿上預先準備好的防咬背心,蓄勢待發面對即將降臨的──狂風暴雨般的血腥戰場,來面對成人世界的殘酷。

「吱呀──」黑色的木門被打開了,門裡的黑白世界和門外的黑白世界似乎融合一體了,隨後發出清脆的叮叮噹噹聲響,在死寂的世界上,顯得格外活力。女人和男人抬頭望著掛在門上的金色小鈴鐺,鈴鐺上刻印了一隻白色的鴿子,鴿子上頭寫著銀白色的字體「希望」──如同敲響世界的「希望之鐘」,白鴿也象徵著「和平、團結」。

女人和男人站在山坡上,望著山腳下濃煙四起的大城市,終於「最後的終結」也找上他們了,他們曾經在救援飛機上空,望著自己的國家在藍色的大海中爆炸解體,且慢慢沉沒在深海處,原以為一切都將結束,病毒就此終結,沒想到上天不打算放過人類,還是不小心被感染者趁機逃離了,進而擴散了整個世界。

這個國家是世界上最後一個尚且安全的地方,但不論再堅毅安全的銅牆鐵壁,終有脆弱的地方,為了「新地球村」裡的新人類,為了地球的將來,病毒必須銷毀,這是身為人類最後可以為地球做的一點點救贖了。

人類欠這顆藍色星球太多太多了,剛降臨地球的人類,一開始單純善良,與自然和平共處,大自然教導了人類、也啟發了人類的文明,他們變得越來越聰明,進化的越來越快;但……科技日益進步,人類的野心和慾望也越來越大,大自然無法跟上人類的慾望,再也無法滿足人類的貪婪。人類越來越驕傲、越來越自大,忘記曾經與大自然和平共處的時光,開始自作聰明地當起了「神」的腳色,發明了許多毀滅性武器,用來排除異己,而走上自毀的道路。

**************

城市如預期中的開始失控起來,軍機開始砲轟起那些被感染的人類和動物,這時一台軍用卡車停在女人和男人面前,一名穿軍裝的士兵走出來向男人敬禮,「這是最後一戰了!長官,我們都準備好了。」

男人和女人搬到這國家來,把女兒送去「新地球村後」,已經和感染者打過不少戰,救了不少未感染者,並送到這座城市裏頭來,建立了安全網和軍事網,男人為了保護心愛的女人,帶著她來到城市邊緣的山坡,蓋了一間水泥房屋,開始過著自給自足的生活,這幾年堅守這陣線,如今連最後的綠洲都淪陷了……

男人用堅毅的眼神望著女人,女人望著他那雙烏黑如星子的雙眼,對他點點頭,兩人全副武裝地和士兵們一起坐上軍用卡車,準備開往山下,迎接「最後的終結」。

幾輛卡車一一駛進灰濛濛的市區,滿地的屍體遍佈在硝煙瀰漫的街上,由於剛剛被軍機爆轟過,到處滿目瘡痍,這些軍人正在挨家挨戶地搜尋倖存者,並把他們帶上車,如發現感染者立即擊斃。

女人和男人坐在其中一輛卡車上,偶有幾名感染者朝這裡狂奔過來,女人和男人不加思索地朝感染者的頭部,射擊過去,一名白髮蒼蒼的老人面目全非地倒在他們前面。每當女人和男人開槍射殺一名曾經是人類的感染者後,便在嘴上默念了幾句願死者安息的話。

人類一開始帶著惻隱之心,不忍射殺那張壞死的皮曩下,曾經有著鮮紅紅、活力四射的心臟和帶有美好回憶的大腦;當災難突然降臨時,感性從來不是主導人類生存的指南,面對失去理性的黑暗生物,想要活著,就只能用比理智更冷漠麻木的態度來面對!才得已在這個殘破的末日世界,苟延殘喘的生存下去。

和感染者大戰幾回後,煙硝慢慢散去,當他們駛過市政圖書館時,這時濃厚的霧漸漸散去,冬陽終於可以從厚重的雲層裡,出來透透氣了。城里非常的安靜,只聽得到鳥兒在樹上和電線桿上鳴叫,街道鋪滿了落葉和枯枝,冬天的寒氣並沒有把植物給擊垮,行道樹紛紛轉化成楓紅色的葉片,在冬陽的反射下和荒涼城市的襯托下,更顯得閃耀動人。

***********

卡車停在一座廢棄的小學學校門口,一群人下了車,準備走進學校稍作休息,就在這時,一名感染者緩緩地朝他們走過來,是一名不到三十歲的男性,當男人準備舉起槍要對他的頭部爆擊時,女人阻止了。

這時,一名來自新地球村的孩子,突然走了出來,擋在他們的前面,示意他們把槍放下,然後那孩子走向那名感染者,從懷裡掏出麻醉槍,朝他射擊,感染者昏迷後,那名孩子走上前去,蹲跪在他身旁,用出酒精消毒那名感染者的手臂,再從懷裡掏出一枚針頭,朝他注射。

女人和男人還有士兵們全朝那名孩子走過去,全都圍在那名穿著白衣的孩子身旁,那孩子再從懷裡拿出一瓶噴灑劑,朝感染者被咬傷的地方噴灑,一陣陣清新的花香和草香味在空氣中散發開來,那是他們好久好久,都沒聞過的美好味道。

「他是輕者感染者,再過一天就會整個喪失理智了,幸好,還來得及救他。」那名孩子說著說著,站了起來,恭敬地面對眼前的這群大人,鞠了一個躬,接續說道:「我們新人類的孩子們很感謝你們把我們送到安全的『新地球村』,在這幾年,我們這群孩子研發了另一種疫苗,可以拯救輕者感染者,把病毒恢復成原本的樣子,經過治療後,就可以恢復正常了,只是很可惜他們從此無法在言語了。」孩子哀傷地望著躺在地上的感染者。就在這時,遠處傳來車子轟隆隆的引擎聲,一群新地球村來的孩子們熟練地開著卡車過來,把昏迷的感染者抬到擔架上,小心翼翼地放在卡車上,送到學校內的緊急醫療室。

就在這時,男人的軍用對講機傳來訊息,那訊息就像是諾亞方舟裡飛回來的白鴿,嘴裡銜著一枝綠油油的橄欖樹枝,給這黑白的世界帶來希望的顏色,就像冬陽的光芒終究會突破層層的雲朵抵達黑暗的大地。

感染者在新人類的技術下,紛紛在一個月後都漸漸康復起來,卻喪失了話語的能力,也許對人類來說,是好的開端,就好像重返了遠古時代,人類剛誕生初期,只能藉由肢體動作和圖畫來表達,有時候無聲比有聲更具有團結人心的力量。

地球的人口在這長達幾年的全球性災難下,大量減少一半,活下來的人,除了孩子外,就是年輕力壯的中壯年,老年人口則在這場災難下,寥寥無幾了,地球的天空頓時變得乾淨又美麗,經濟重挫後,是孩子們救贖了大人為地球所帶來的傷害,也是孩子們開啟新地球時代,重返遠古時代,與自然和平共處。

最後的終結,迎來的是結束,也是希望的開端,世界慢慢恢復運作,孩子和大人又可以再一起相聚了,曾經對立的一切,再度團結起來,開創一個嶄新的時代。

*********************

三年後……

迷霧茫茫的山坡間上的小路上,一整排純白色的路燈溫柔地照射在黑色的大地上,冬日的太陽慵懶且優雅地從地平線上緩緩升起,微弱的金色光芒正在努力地穿透厚重的雲層和濃霧。

這條單調筆直的小路上,陪伴著它的除了一整排屹立不搖的路燈,還有一株株高大紅橙橙的楓香樹在寒風中優雅舞動,和一棟佇立在廣大綠色丘陵地中的乳白色水泥平房,那棟房子就像在廣大的黑色星際中漂浮的一顆微微發著幽暗光芒的小行星。

小路四周安詳寧靜,這裡平日是人煙稀少的地段,偶爾會有零星的農用卡車從這裡抄小徑開往山坡下的大城市;雖然天氣冷冽到小動物都通通躲起來冬眠,但偶有零星的鳥兒淘氣地想要飛出來高歌一曲。

歡樂的笑語聲從那棟水泥平房傳出,一名穿著粉紅色連身裙的女人懷裡抱著剛出生沒多久的男嬰,正坐在餐桌旁餵奶,男嬰用黑白分明的清澈瞳孔努力地吸允著成長的養分;一名穿著粉紅色毛衣和黑色褲子的男人,正在烹煮早餐。他們七歲的女兒穿著粉紅色洋裝、頸上掛著一條老舊懷錶,正在一旁邊烤土司,邊和身旁的黃金獵犬聊天,一不小心把土司烤的焦黃焦黃的,然後對老爸扮了個可愛的鬼臉,便哼起了一首名為〈冬日之夢〉的詩歌,黃金獵犬則在一旁嚎叫著:

「白色、黑色交錯在潛意識中
如琴鍵的白鍵和黑鍵
那雙動人的手,如蝶兒般
遊走在白黑交織的
『意識花園』,我夢遊著……
黑色的音符,如悲傷的淚水
滴出一首冬日之夢,我唱著……
白色、黑色漸漸分明
如我那迷濛的雙眼。」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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