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电影《辛德勒的名单》

请勿惊扰亡魂，让他们安息吧。

这是犹太人导演斯蒂芬·斯皮尔伯格带领摄制组进入奥斯维辛集中营准备开拍时，全美犹太人协会从纽约发来的一封急电。斯皮尔伯格在读完这寥寥数语的电文后一言不发，当即下令摄制组撤出奥斯维辛集中营，并在几十公里外重新搭景拍摄，与此同时，他亲赴纽约向犹协致歉。斯皮尔伯格为拍摄《辛德勒的名单》准备了十年之久，最终电影以其思想的严肃性和极高的艺术造诣，向世人展示了二战时期微弱的人性光芒。

故事发生在1939年9月，纳粹德国在两周内攻占波兰，第二次世界大战全面爆发。投机商人奥斯卡·辛德勒只身一人来到克拉科夫寻找发财的机会，风度翩翩、出手阔绰、言谈举止极富感染力的他在酒会上左右逢源结交权贵，酒会的一系列场景用了较为经典的蒙太奇手法：从辛德勒以接近德国军官为目的贿赂服务生，再到辛德勒与德国军官打成一片。这些看似在一个晚上发生的事情，实际上是发生在多个晚上的不同事情的整合，通过这样的剪辑与组合，将辛德勒的城府之深以及社交手段的高深完整地表现出来。辛德勒以近乎敲诈的手段向犹太商人借到开办工厂的资金，并请来犹太人伊萨克·斯特恩做他的会计，同时雇佣大批犹太工人，按照纳粹的政策，犹太人十分廉价，而且犹太人的工钱是交给政府，尽管如此，依然有大量的犹太人抢着做，因为这是保命的希望，斯特恩则尽量把岗位给需要蓝卡的犹太人。

辛德勒为了拿到军方的订单，让下属去黑市采购贵重的礼物以赠送给德国军官，在这段戏中导演运用了声画蒙太奇，辛德勒向下属交代采购的清单时，电影的画面切换到礼物采购的场景中，而辛德勒的声音并没有停止，作为画外音和下属采购时的场景同时进行。在之后送礼的场景同样运用了画外音，这两处声画蒙太奇突出了辛德勒贿赂军官的高超手段。随着工厂的顺利经营，辛德勒跟妻子说了这样一段话：“我敢说这里的人不会轻易忘记奥斯卡·辛德勒这个名字。每个人都记得他，他成就非凡，无人能及，他来这里的时候一无所有，只有一个手提箱，却把一个破产的公司经营为一个大工厂，最后带着一个衣箱离开了，应该是满满两衣箱的钱才对，世间财富皆在他手中。”

战争，让辛德勒的生活变得奢靡，他不仅住进原先属于犹太人的房子，还有350名犹太工人为他赚钱。掀起战争的纳粹奉行极端的种族主义，他们疯狂地迫害犹太人，不仅仅是纳粹党对犹太民族极度厌恶，就连小孩也会朝手上戴着大卫之星的犹太人丢石头，对着被迫迁入隔离区的犹太人高喊：“Goodbye,jews!”即便是辛德勒的工人也要为国家清扫路面的积雪放下手头的工作，德军可以只因工人是独臂而就地处决，尽管辛德勒为此跟军官吵了一架，但依然无济于事。斯特恩因忘带工作证而被押上通往集中营的火车，幸好辛德勒的及时出现才救下了他，那些在车上的犹太人并不知道这是一列通往墓地的死亡列车，他们的行李正在被犹太工人和军官分拣，犹太人的一切都被无情地剥夺。

名为阿蒙·歌德的上尉来到克拉科夫在建的普拉佐集中营，他对着士兵们发表了一段演讲：“今天是历史的时刻，而你们是见证者……”画面切换到正在诵读的牧师、正在就餐的家人、相互对望的夫妻和注意到窗外变动的斯特恩。这一切都在预示着一场杀戮的到来。1943年3月13日，德军清扫隔离区，之前的宁静被彻底打破，牧师因为年老被杀害、母亲想方设法将孩子藏在安全的地方、任何的抵抗都会被枪杀。黑白的画面放映着灰色的历史。辛德勒在山冈上目睹了这一切，恐慌无助的犹太人，人性泯灭的德国军官。在尸横遍地的街道上出现了一个红衣小女孩，这是电影中少有的彩色，背景音乐则是用希伯来语唱的《热情在火炉中燃烧》的儿歌合唱。欢快悦耳的歌声和画面场景的对立处理，形成强烈的反差，充满了纯真的忧伤，具有很高的批判意义。辛德勒紧紧看着小女孩，直到她躲进一间房子才离去。夜幕降临，白天幸免于难的犹太人，从藏身处悄悄爬出，却不想踩在钢琴的琴键上，伴随琴声而来的是一场腥风血雨。一位军官饶有兴致地弹奏着巴赫的《平均律钢琴曲》，枪林弹雨的扫射，发出电光火石的闪光，漆黑的深夜忽明忽暗，犹太人的哀嚎和巴赫的钢琴曲产生的视听反差，揭示着战争中扭曲人性的德国军官。

回家，辛德勒告诉斯特恩他准备离开克拉科夫，回到他的故乡布林里茨。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夜晚，辛德勒跟他的老朋友聊着未来的打算。斯特恩希望辛德勒继续他的生意，辛德勒则表示一直是由斯特恩经营他的生意，他什么都做不了，他已经赚够钱没必要留在克拉科夫，并希望在战争结束后两人喝一杯。斯特恩强忍眼泪，摇头说道：“我想最好现在喝。”这是他第一次与辛德勒喝酒，之前的几次都拒绝了辛德勒，辛德勒找斯特恩是希望借助斯特恩的能力和他在商圈及黑市的人脉，斯特恩对纳粹恨之入骨，看着自己的同胞被杀害却无能为力，一直利用辛德勒的工厂尽可能地保护犹太人。如今，斯特恩所保护的一切都将与斯特恩一起去奥斯维辛集中营，一个大卫之星消亡的地方。

辛德勒凝望着窗外的风景，一旁是熟睡的妻子。克拉科夫，他发家致富的地方，也是犹太人葬身的地方，隔离区的清扫、堆积如山的犹太人、躲不开死神的红衣小女孩，这一切都历历在目。他的朋友，他的工人会被送往奥斯维辛集中营。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仿佛是一场梦，在醒来会发现除了装满钱的箱子，什么都消失了。“我并不是什么都做不了”，辛德勒如此想到。他决定用金钱向歌德购买犹太人，并尝试说服其他商人效仿他的做法，但没能成功。辛德勒将工人带回了自己的故乡，工厂在整整七个月里没生产出合格的武器，与此同时辛德勒花费数百万马克供养工人和贿赂官员直至破产。

影片的最后是用希伯来语演唱的《金城耶路撒冷》：耶路撒冷到处充满光芒，我用我的琴声永远为你歌唱。这段演唱满含虔诚，对未来是那么憧憬那么希望，画面从黑白转到彩色，犹太人从黑暗的历史走了出来，世间的悲难没有击垮这个伟大的民族，大卫之星将永恒不灭。辛德勒在最后也兑现了他对妻子所说的话。

没有人会忘记奥斯卡·辛德勒这个名字，世间财富皆在他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