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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tters團隊運營組

活動手記 | 最終還是要回到人與人的關係中

我曾在大陸工作過幾年,想知道emmy是如何在大陸應對針對台灣的敵意的。
我來自香港,現在住在台灣,想知道這個夏天之後,大家還好嗎?
作為一名陸生,我開始對身份認同產生困惑......

在活動一開始,大家的自我介紹就直指向這次相聚的主題:在兩岸擺渡的人。 

大量跨地域生活的經驗濃縮在3小時裡,我記下這些時刻,和大家分享。(也想再提醒大家,如果要發布更多講者的發言,記得取得授權喔。)

也知道在昨晚,還有大量的話沒來得及說出來,希望之後還有機會吧。

當天活動現場


  1. 從一開始,就知道雙方在不同的思維模式裡

在清華大學讀書的潘忻人(@SRPan、在大陸工作了10年的胡采蘋(@胡采蘋),都提到了從台灣來到大陸之後,感受到兩岸不同的思維模式和思想脈絡,以及因此受到的文化衝擊:

潘忻人

「我剛到北京的時候,兩岸關係很好,但即使在那個時候,大家最核心的思想也是沒有在一起的。一個基本架構是:我們是彼此最熟悉的陌生人。當我去到北京時,看到清華大學的開學典禮掛著一個紅色大橫幅,寫著『為中國建設一流大學』,很震驚(如果是台大,畢業典禮上寫的一般是畢業快樂啊)。但對於清華的學生而言,這是習以為常的事情。」

胡采蘋

「在北京,我看到一個年輕爸爸帶著一個小女兒,在女兒面前吐痰,我就非常震驚,翻了個大白眼,突然這個男生叫住我,我心想『我肯定要被打了』,但他接著和我說,姑娘你的背包拉鍊沒關。我那刻很慚愧,我意識到他其實沒有get到我翻白眼的意思,吐痰的人不是壞人,只是他的文化習慣和你不一樣而已。這樣的文化衝擊幾乎每天都有。
我一開始和大陸人溝通時是蠻辛苦的,因為我發現大家的思維方式不一樣。但後來我也發現中國不同省份、不同階級出生的人之間也會難以相互理解。中國的異質性是非常大的,非常多元,其中蘊含著巨大的能量。」

 

2、擺渡,最終還是要回到我們的日常中 

如何突破因為差異、乃至政治立場對立而導致的交流困局,胡采蘋的建議是回歸日常、回到人與人的真實交往中。

胡采蘋:

坦白說,所有中國人都知道你作為一個台灣人和他們的政治理念,特別是關於台灣的問題,都是有分歧的。但從來沒有人在我面前很直接的說「台灣是中國的一部分」。很少遇過由人對我很冒犯的情況。
在中國大陸十年,我也很少和別人談政治。我發現,影響我的中國同事,最有效的方法是你展現出自己的樂觀,他們會感覺到你和他們不一樣,意識到彼此之間不同的教育方式,也就是自然地流露出台灣這個地方給你的教育與滋養。

而潘忻人則強調在交流中要抵制「標籤化」的衝動,不要讓對話走向極化:

「忠誠不絕對,就是絕對不忠誠」。這句話象徵著習上台之後,極化的現象。不管身處在哪個陣營,都不要輕易去扣一個帽子,不要走向極化、不要動不動就去罵別人,當我們去下標籤時,可能就會犧牲掉很多的多元性、看不到具體的人與語境。這是我想提倡的「正能量」。

在聽到這些分享時,我自己會不斷想起最近在中國大陸出現的舉報老師朋友的現象,還有網上因為不同的政治立場而無底線咒罵對方,我們可能就是在這些時刻,沈迷在宏大敘事裡,而缺失了對具體個人的同理與同情。我們最後,還是要回到真實的、人與人的關係。

潔平:什麼是有效的溝通和對話。真正的溝通不是把我的話傳給你,你要聽我的,而是我們一起創造出一個新的空間,在這個新的空間裡大家去按照自己的想像,去創作一個新的事物,在這個過程中,真正的交流發生。

 

3、黑暗時代,並不是每個人都如此勇敢,我們都有自己的軟肋

潔平說,我們能看到,有一個黑暗通道在打開。裡面是焦慮、仇恨、不平等與戰爭。Emmy說這是一條單行道,當一方因為不安與敵視而開始發動對對方的攻擊,情況就只能越來越糟糕。

胡采蘋:

在我的十年經歷中,比較困難的是在習上台之後,言論的環境變得更加緊繃,而且敵意越來越重,這是一條單行道,當一方覺得只有鎖緊才能獲得安全感的時候,他只能越來越沒有安全感,然後越鎖越緊。我為什麼在這個時間回台灣,就是因為我感覺到這個情況是越來越不可持續。
每天打開微信朋友圈,都能感受到大陸朋友的焦慮,關於未來政治前景的焦慮。每次我看到這些焦慮與討論,又感動又難過。感覺是他們在討論自己從未經歷過的事情,像是沒吃過西瓜的人在討論西瓜。
關於中美貿易戰,我一開始就認為中國會處於下風,但局勢的發展還是超乎我的想像,貿易戰會非常逼近戰爭的邊沿。互相都是單行道,敵意與不安全感會越來越深。
我不認為台灣有太多可以改變中國的機會。對我來說,中國的未來是我心中最軟的一塊。
但我知道自己願意為了捍衛台灣付出自己的生命。當清晰地意識到這一點,再面對黑暗和危險時,我就會自然地挺身而出,這個選擇是清楚的。

面對黑暗時代,我和最後發言的導演傅榆(@teateapoo )有同樣的感覺,傅榆說,「聽emmy的分享後,我更能理解當我在台上說那些話時台下一些人的感受。不是所有人都能這麼勇敢,我們會有自己的軟肋,難以像emmy那樣的義無反顧」。

作為長期生活在自我審查和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突然被查手機、被舉報乃至被消失恐懼中的我,當時很想給傅榆一個擁抱。我們一起被推進一個自己沒有準備好的困境裡,想守住一些東西,但沒有那麼勇武,不知道能用什麼工具、有哪些方向。 

只能先讓自己先沉澱下來。沉下去,回到日常的生活裡,不是不要什麼,而是朝著「想要些什麼」的理想去與人交往、搭建自己的生活,不要忘記路上收穫的善意與理解,保持樂觀。

和大家共勉咯。

CC BY-NC-ND 2.0 版权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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