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蘇的
阿蘇的

喜歡動筆畫畫、寫寫,更喜歡遊戲帶給我的世界與奇特的觀點,如果您也是一個愛揮灑、愛遊戲的人,我想我們能成為好朋友的。

[分享 - 短文] 我的青春

阿蘇開始試著回憶,如果要簡單描述一下阿蘇的生命,或許這樣寫會是不錯的選擇。

看到了一下這一個談青春的內容,阿蘇突然想揭露一些事,老實說是現在想起來仍會讓阿蘇痛心的一些事,但不得不說在我的生命中這真的佔了極重要的部分,直到現在我仍舊深受影響。

阿蘇的家庭很簡單,爸爸媽媽妹妹加起來一共四口,但由於工作的關係,小的時候印象非常的清楚,爸媽都時常忙到很晚才回來,甚至爸爸的工作需要一天住在外面另一天則是很晚才會回家,所以其實自小時候有記憶以來,阿蘇就跟著外曾祖父母一起生活,其實到現在我也不太清楚按照漢人的制度該怎麼正確稱呼他們,但並沒有很重要,每次說到他們我們都是套上泰雅語的說"老老yaki、老老阿公",可能也就是因為他們真的看起來很老然後輩分也很老所以才這樣說,而我的青春基本上就深深跟他們纏繞在一起。

還記得在國小五年級以前,居住在一棟平房裡,房裡的房間不多、空間也不大,一間爸媽睡、一間我跟妹妹睡、一間就是"老老yaki、老老阿公"睡,有一個客房與廚房跟相同的廁所,順帶一提......廁所的天花板上滿滿都是丟上去黏住的乾衛生紙團(幾乎有大半都是我的傑作),而在房外有一小片的空地而房子旁也有一小片的田地讓老老阿公、老老yaki耕種,他們真的很厲害,在我的記憶裡,只要有閒暇的時間,他們常會一起坐在房前的空地上,老老阿公拿著小刀割著藤(製作泰雅族藤編的基本材料),老老yaki就坐在一旁,哼唱著古調、詩歌,或著是跟我聊天、教我泰雅語,這是在平常的日子裡會發生的日常。

記憶最深刻的幾件事,是家人對我的偏袒與愛護真的超越想像,我小時候真的是個皮孩子,常常在跟別人的聚會中欺負別的小孩,或是在上學的過程中做了什麼讓老師不開心的事情,又常把家裡用得一團亂又不收拾(看前面所提到的廁所屋頂就知道了),但我一直很記得他們對我真的是超級愛護,已經過了頭的那一種愛護。有"幾"次因為做錯事情,爸爸習慣都會把我帶進他跟媽媽的房間要來"教訓、教訓"我,那個年代的教訓當然就是打囉,使用的道具也很特別"皮帶、衣架、木棍、竹子的末端"等都是,而我真的印象非常深刻,當我要被帶進去以前老老yaki總是會跟爸爸說不管孩子做了什麼問題,好好講就好啦。然後當我被帶進去處罰的同時,哭聲開始傳出去的時候,甚至會聽到敲門的聲音,老老yaki用著不太標準的國語說「○○(我爸的名字),不要這要打孩子,沒有這樣的。」甚至連門外都會傳來微微哽咽的哭聲,然後媽媽甚至需要出去外面安撫長輩,其實有時候看老爸打我媽媽也會覺得不忍,但沒辦法,誰叫我真的是太皮了。

曾有過幾次我真的覺得我爸是不是因為不愛我,然後就這樣一直很用力的打我,讓我有時候真的很不喜歡跟他講話或是一起出去(雖然到現在還是不喜歡),但我有一次真的發現到是我想多了,在某次跟著老爸走路去教會聚會的途中,誰叫我就是一個愛玩鬧的皮小孩,我就在馬路上隨便走走、跑跑,完全沒注意到從一旁突然呼嘯而過的機車,我就看到我爸馬上衝過來一把抓住我就用力的向他扯過來,然後就直接給我頭上來個一巴掌,當時我整個人有點茫掉,還正想要生氣的問說為什麼要打我的時候,我卻發現我爸的眼中泛著淚水,那時開始我就真的覺得雖然我爸總是愛打我,但是他真的也是打從心底愛我的。另外就是每次我被帶到房間裡面"教訓、教訓"的時候,他都會默默的再幫我上藥,然後眼睛紅紅的繼續罵我,告訴我哪邊不對、不可以,其實我真的都忘記這一段到底說了什麼,但我就是知道他有說。

在這樣的平淡生活中還有件真的很不好的事情,可以跟各位見證我大概是什麼程度的皮小孩,這......現在光是想起來就讓阿蘇覺得汗顏與落淚,畢竟這真的是萬萬不該。在以前我跟妹妹住的小房間可以爬到走廊的屋頂上,上面的空間其實非常的小,但剛好夠一個孩子爬到上面去,有一次在家中玩耍,可能是因為太吵還是太鬧了,讓在家中的老老yaki覺得生氣,就出來制止我在家裡玩,然後我就只能生著悶氣躲進我的房間裡面,然後小腦袋瓜突然靈光一閃,就把門鎖起來,然後爬到走廊上面的屋頂去唱歌,然後一直很吵、很吵,等到老老yaki很辛苦的走到(她有著很嚴重的駝背,走路都近乎需要90度彎腰)房門口前敲門的時候,就不理她,還在屋頂上取笑她(內容還請恕我略過,我連想起來都想落淚,被當時的自己氣得要死,真是抱歉)。大概就是這種程度的皮小孩,後續的內容跟發生什麼事情我真的沒印象了,但就是真的覺得自己很不應該,我印象中還記得她也曾拖著這駝背的步伐帶著我出門,甚至背著那幼稚、白爛的我去了不少地方。

和他們一起居住的生活,一直到了國小五年級之後,因為爸爸的工作改變,於是我們家就搬去了一個有五層樓的高樓,每層樓都有不同的用處,讓大約20幾個學生,有男有女在這邊一起生活,而爸爸就是照顧他們的人,因此長輩也只能去其他的地方居住,因此我們就分隔開來了。而在這個地方的生活就是我的青春的第二階段,在這裡我遇到了很多朋友,不論是比我大的或是跟我同齡的朋友,也都跟著他們一起生活、一起成長,也發生了許許多多的事情,當然中間也有很多荒唐的事情,也一起經歷了921大地震的逃難與住帳篷的生涯,跟他們的相處過程真的學了不少,也有很多朋友在現在仍有聯繫。

而在這段之後要提起的就是兩次分離前的記憶了,其實這也是阿蘇一直放在心中的事,還記得在地震後因為房子改建、拆遷,老老阿公與老老yaki就必須住到政府安排的組合屋中,而很不幸的在一段時間後發生了意外,老老yaki在組合屋跌倒了,並且傷到了頭部,而從那次的受傷後開始她的記憶就出現明顯的失憶,並確定是阿茲海默症,於是在接下來的時間裡她越來越失去了對我們的記憶,猶記得以前是她帶著我牙牙學語,而到這個時候反而是我看著書本陪著她慢慢的說著國語,而她也慢慢的學著念,當到了我國三的時候,她就越發的更不好,甚至住進了醫院,而在醫院的過程中我也曾去協助照顧過幾次,而每次跟她聊天的過程中她依稀不記得我是誰了,但她一直會塞給我錢,我記憶非常的深刻,那是金黃色的50元銅板,然後她嘴中會一直說著如果可以請你把這個錢帶給○○(我爸的名字),讓他買東西給孩子吃,其實現在想起來才知道為什麼她會一直這樣說,原來她的心中一直還是想著我們,但也許是因為遺忘、也許是因為記憶失去,忘了我們的名字,但卻知道在這個家裡面有著她從小就照顧的人。

我一直記得我跟她的最後是緣慳一面,那也是因為我自己的幼稚而導致的一個結果,還記得那一天當醫院決定將老老yaki送回來的時候,我們全家人都到了山上去,在那張床旁看著她,也趁這個時候跟她說些話,而當天爸媽已經決定要在山上過夜,隔天再下山,但我卻提出了明天要考試,所以要下山準備,明天才比較不會遲到的說法,成功的讓老爸請一個學生送我下山,當我到家的時候還覺得心裡的計謀得逞了,因為我其實是為了在晚上的時候偷偷去玩我爸的電腦,我也在晚上的時候真的玩了,大約玩了1個小時多吧,就覺得心滿意足的上樓睡覺去了,而隔天就是正常的到學校上課並且考試,當時國三會比國一、二的學弟妹還要晚放學,必須要留到下午才可以放學,中午集合放學時,我就跑去找了堂妹問看看昨晚的情況,我當時本想著晚上在上去看老老yaki的,才得知原來老老yaki在昨天就已經與世長辭了,並且斷氣的時間差不多就是在我偷玩電腦的那時候,當下我就頭也不回的直接跑進教室裡,一邊大哭還一邊敲桌子,連我身邊的同學都忍不住過來問我是不是失戀,我只抬起了頭憤恨的看了一演說:「失戀我才不會這樣。」然後就繼續伏在桌上大哭,後來怎麼收尾的我也忘記了,我只記得跟著家人再次上去的時候,全部的經歷都好像在夢中一般,不論是燒了以前的舊東西,或是開始接待許多數不盡的訪客,那幾天的日子真的就迷迷濛濛的,完全不知道自己在過什麼,一直到告別式的那一天,蓋上棺木的瞬間,才整個大潰堤,躲到山上老家的廚房裡面一直哭一直哭。

自從送別了老老yaki之後,老老阿公就開始居住在山上,他在山上的生活很簡單,上山工作,下山休息與聚會,他的身體真的很硬朗,8、90歲的高齡都還能夠拿起農具做工,他平常在山上的休閒育樂很特別,就是唱唱詩歌以及一台很老的腳底按摩機,當我們晚輩有機會上山去陪陪他的時候,他總會很開心的陪我們玩,我到現在都很記得他喜歡玩什麼遊戲,他的手掌生得很大,每根手指都很長,他最喜歡跟我玩"拇指摔角"的遊戲,他可是一點都不會放水,在我記憶中從來沒有一次贏過他的,另外一個就是他喜歡玩撲克牌,他會的玩法不多,主要就是「撿紅點、抽鬼牌」以及一個他叫「kecibang sdongku」的遊戲,我好記得他在贏得那一個遊戲的時候總會開懷的大笑著 。

他的離開真的是讓我很難以接受,有一次他在山上工作的時候,因為一些緣故不小心跌斷了他的大腿,而當時山上並沒有其他的人,他呼救了一大段的時間後,才有路過的人打了119找了救護車來,將他送到了最近的地區醫院,然後就在那邊進行住院的治療,想不到的是就這樣一去沒有再出來了,我們原以為他的硬朗、健康可以讓他很迅速的度過這一段時間,但卻不然,反而進入了加護病房,而且日益加重。

還記得那一天,正逢高中新生入學訓練的最後一天,結束後大家都歸心似箭的離開,只有少數的人在電話亭區正在聯絡,我也是其中的一員,甚至還有點忿忿的打了電話給老爸,我在很久以前就說過的放學時間,為什麼還沒有過來接我呢。他只是淡淡的叫我再等等,就掛掉了電話,我就一個人在高中的川堂看著大家慢慢的離開,我等了幾乎要過了放學時間三個小時,終於看到我爸的車來了,我一上車就為了顯示我有多不爽,直接將書包丟到了前座的擋風玻璃處,正想看我爸怎麼回應我,他只默默的說了一句「阿公走了...」,在接下來的車程中我們一句交談也沒有,我記得我整路都一直迴盪著這句話,沒有一滴眼淚,也沒有一句嘆息,一直到了山上的老家,正好是他們要將遺體放入冰櫃的那瞬間,我的眼淚潰堤了,哭著哭著,腦海中不斷的閃過自己從過去到現在,一直都不懂得什麼叫孝順,直到高中開始有那麼一點點懂事,我特地選了長輩們會的日文系來讀,卻在我還沒學習就不再有意義,眼淚真的很重、很苦,而後續的記憶我只記得在冰櫃上一直放著老老阿公自己空閒時錄下的詩歌清唱帶,直到最後入了墓,就此落幕。

直至今日其實我心中還是時常迴盪這些過去的青春歲月,為什麼最後用我的青春為題,因為為了這些事情高中後的我,學會了寫詩、找過了心理醫師,因為當時的我喜歡左手跟右手聊天。最後送上一段紀錄老老阿公的詩,其實很多首,就剛好拿這首出來。

也許寒風劃過
才能明白
一種滋味叫等待

默然坐著
思考與沉澱
千百年來的思念
化為不能溶解的山岩

究竟失落了
多少期待
受盡了
多少冷落
才如此的頑梗、不甘
用姿態控訴著
卻從不願意發言

冰冷沉默的佇立
陡峭的一面
懸掛著
期望
漸漸的
垂下了眼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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