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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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網名叫一朵。CU新傳畢業生,到東京兩年啦,寫寫生活隨筆,偶爾發表一點社會觀點,更新爺爺和大伯公的家族小說。

我的「内卷」青年伙伴们选择回乡

上个周末和一些与我一样大学本科刚毕业的伙伴重逢或是初见面,她们都在大城市名校毕业,但选择回到偏远的省份家乡工作,让我想起「内卷」这个词在年轻人群体引发的讨论。「内卷」在年轻人的语境中是一种因资源有限、越来越难的社会流动性所带来的自我消耗和内部竞争,语气里也有一种无法阻止的焦虑。「早安打工人」和小镇做题家,都在叙说着我们看到的越来越窒息的未来。

我生在广西,一个从未出现在主流舆论的省份(小时候还曾困惑语文和历史书说了好多中国的山川河流、历史故事,却不是我熟悉生活环境),被出圈的蓝瘦香菇、「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打工的」广西窃·格瓦拉等搞笑沙雕视频和螺蛳粉重塑气质的省份。在我高中后离开这里的四年里,首府南宁开通了地铁好几号线,有着几乎和大城市一样的商业品牌,奶茶店比北京还丰富,同学调侃说,这里变成了国际大都市。但是在大学遇见许多来自不同地区的同学之后,我深深感受到我身上的「怯」,总体来说,这里教育不太发达,见过的世面很少,没有太多文化底蕴,经济也没有很好,家里有矿的人不多,来自贫困县的同学却很多。

L是我在饭局碰到的姐姐,她本科毕业不到两年。我爸带着懵懵的我进入了一个没几个认识的叔叔伯伯的生意人和金融从业者的中年饭局。L和我一起坐在末位,她是其中一位「领导」的助理。她清华毕业,来自农村,家里很穷,当年考上清华,报纸采访她,她说上大学以后不能和人家比吃穿,专心自己就好。她想要过更安稳一些的生活,于是选择回广西发展。整个饭局上,她不停拿着白酒杯和叔叔伯伯们敬酒寒暄。她悄悄和我说,幸好你爸爸能保护你(我也是整个饭局上唯一喝茶的人),她很讨厌这样的酒桌文化,讲起她上一个公司,一入职就做了一次「酒考」,她喝吐了,被同事搀着回家。

我想起高三那年看的北大宣传视频仰望星空,里面的毕业生面试内容是干掉一瓶酒,我当时觉得哇这个情节太扯了,「大人!时代变了!」。违背了我的天真想象,时代拒绝改变。

饭桌上,L姐姐的领导叔叔突然叫我过去,问我要不要回广西,给我介绍体制内的人,又开玩笑似的(我太年轻了分不清!)说我爸怎么不早点介绍我给他儿子认识。我尴尬地脚可以估计可以抓出一个我买不起的两层套房。

L和我说她的梦想就是早点退休,这份工作也不能说很快乐,但是能让她在成为富婆的路上前进就好。在饭桌上的叔叔伯伯阿姨们说她是学霸的时候,她笑笑说自己现在不是学霸,只是一个小助理。她现在忧愁的事情还有被猫贩子骗了,刚买下却得了猫瘟的小猫。

第二天,我约了我可爱的高中同桌兼室友吃饭,我们是冬天一起泡脚的老伴关系。她和我一样很喜欢日本文化,喜欢穿lo装,我还记得她和我说她穿着小排球的cos运动服在南宁搭公交车被人用异样目光看的故事,高考后去了北京的211上学。我以为她一定会毕业后去日本留学的。毕业后她报了选调生,也就是优秀大学的毕业生可以通过简单一些的公务员考试进入体制工作,一般都从乡镇基层干起,但提拔的速度快。我的好姐妹分到了广西的一个县城,没有动车站,虽然距离不远,回南宁她的家只有大巴,走二级路要几个小时。她和我诉说着周末在县城一定会很无聊,想要每周末都回家,但是她也感到幸运,因为她分到的县城有人才公寓,而其他伙伴分的县城条件没有那么好。

她说如果留在北京,坐在漫长的地铁上,每日通勤时间超过2小时,买不起的房子还有996的工作制会压垮她的,回家乡和父母身边会更舒服。我想象了一下,代入感好强,生活好苦,对未来感到窒息。想要做日剧里的高等游民了,啊平成废宅属性上身。

小姐妹和我说,她在选调生的群里意外发现了我们另一位高中同学,也是我曾经的好友之一的W。W毕业后去了武汉大学,高中的时候玩的很好,每天都一起吃饭,毕业之后却再也没说过话。W的书法写得很好,每次文综考试的卷面都会被拿来展出。

曾一起在一个重点高中的重点班的一个教室学习,都是丰富有创造力的年轻人,高考后大家都去了大城市。我喜欢大城市的艺术展览电影话剧舞剧和丰富有趣的人群,就想着我的高中同学大概和我一样吧,毕竟大家曾经都是那么想去遥远的地方。现在想想也许只有我被资本主义侵蚀了。毕业后选择直接工作我的朋友们或是带着家乡的热爱,或是逃离大城市的内卷环境,大多回到家乡工作。而可能很多时候,像我这样还在啃老的读研究生的象牙塔青年,根本不知道留在大城市的代价吧。我分不清我是因为天性懒,还是害怕勤劳的付出只会换来无意义的机械生活,而选择佛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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