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芸安
蕭芸安

台灣音樂創作人、聲音藝術家、旅行者、心理學實踐者。 芸安對亞洲傳統文化及東方哲學思想有著濃厚的興趣,計畫性地旅行亞洲多地,將聲音採集作為文化觀察的媒介,並結合音樂,創作出不同形式的展演作品。 2020年起,開始深化自身表演方法論,開展《循聲旅者》系列展演及工作坊活動。

《聲旅漂流:印度尼西亞》與源頭合一


結束在加里曼丹島的旅程不久後,我就回到台灣了。但那並不是原先安排的行程計畫,當時我的跳島旅行,應該還包括蘇門答臘島上的巨港和棉蘭,這兩處都是重要的華人聚居地。我會先從坤甸飛回雅加達,再轉另外的國內班機抵達蘇門答臘,在島上搭乘火車及陸路交通探訪巨港和棉蘭,預計兩個星期的時間。

如果以我從前的個性,無論如何我還是會咬著牙,硬撐著身體,繼續完成一開始的「計畫」,我想我沒有辦法原諒自己「放棄」前進,以後想起這件事,也許我會覺得自己半途而廢,缺乏意志力,為什麼沒有督促自己,堅持完成全部的計畫內容。

但是體力真的接近極限,或許心力也是。當時,我可以清楚感受到身體正對我表達它的狀態。不到三個月的時間,我已經瘦了六公斤,朋友們從社群網站上看見我分享的旅程照片,紛紛留言或私訊關心,因為他們在照片上看見的那個人,幾乎讓他們認不得。


我想起在Agape時,因為心情相對輕鬆的關係,我常常一點兒都不想使力,就連拿起一本書都十分費力氣,我可以在木屋裡坐上一整天,什麼事情也不做,就只是放空休息,不再擔憂著旅行的進度,也不再焦慮著回到台灣以後,可能會發生的事情,透支的體力讓我渴望徹底放鬆,身心能獲得充分且完整的休息。

所以我就放棄了。我選擇先回家,而不是勉強自己拖著疲累又骨瘦如柴的身軀,留在南洋異鄉苦行。可能這不太符合古代朝聖者的標準與期待,但生命的河流將會帶你通往何處,也只有順流而下,才能獲得答案。


未竟的蘇門答臘之旅,在2016年的夏天再度成行了。這趟旅程除了印度尼西亞,我也將首度探訪馬來西亞。路線從新加坡開始向西行,乘坐長途汽車,途中經過馬六甲、吉隆坡和檳城,分別待上長短不一的天數,而檳城的對岸就是棉蘭,搭乘飛機,我回到了印尼。

Danau Toba

多峇湖(Danau Toba),位於蘇門答臘島北部的棉蘭省,是全世界最大的火山湖泊,七萬五千年前因該地的超級火山噴發所形成。在多峇湖的正中央,有一座世界上最大的島中島-沙摩西島(Pulau Samosir)。

沙摩西島上世代住著巴塔克人(Batak),是一隻主要分布在北蘇門答臘的印尼原住民族,主要信仰基督教、伊斯蘭教以及傳統信仰。在巴塔克人中,穆斯林只佔了約三分之一的比例,因此巴塔克人並不受到伊斯蘭戒律的約束,在這座小島上,他們可以盡情享用豬肉,而他們也常食用狗肉,並使用其他動物的血液入菜。在巴塔克人的傳統中,壁虎是最崇高與神聖的精神象徵動物,在小島上,時常可以看見兩隻壁虎環繞在一起的巴塔克圖騰。

而在沙摩西小島上,也存在著與中美洲大陸相似的蕈菇品種,迷幻蘑菇。一朵小小的蘑菇將能帶你進入迷幻的意識狀態,在古老的薩滿信仰中,這些致幻菇類,時常被運用於占卜、治療或是宗教儀式上。

奇幻的湖中小島,神秘的湖中住民,與世隔絕地與這座萬年火山湖共存共處。


走在廣闊如海的湖邊,我拿起錄音機錄製湖水的聲音,赤腳踏進較淺的湖水裡,戴上耳機,我仔細聆聽著湖泊的一舉一動。每一次的浪潮及波瀾,有時溫柔和緩,有時強烈壯闊,湖面卻始終寂靜著,宛若一面返照心靈的明鏡。

湖水的潮起潮落有她自身的韻律與節奏,我放鬆地聽著,也讓自己的身與心跟隨著那道律動,某一個瞬間,我突然進入了某種狀態:我感覺到湖水就在我之中,而我也在湖水之中,我與湖水成為了一體,合二為一,我忘記了關於「我」的一切,就只是與湖水同在一起。


當年從棉蘭要到多峇湖,需要乘坐六個多小時的老舊客運,接著再連車帶人地,坐上從岸邊前往沙摩西小島的大型渡輪,約一小時的航程。交通的不便,為多峇湖蒙上一層神秘的面紗,卻也增加對旅人體能的負荷。

如果當時,還是去了巨港和棉蘭,我想我不會有時間和體力,踏訪這座寧靜的湖泊。即使有,也許並不會有像此刻般的心境,感受多峇湖向我低聲述說的話語。

感受神聖,原來並不需要「用力」。

Lake Toba

多峇湖湖水聲景,錄製於2016年夏季,建議使用耳機聆聽



*參考資料:
Wiki- Lake Toba 
Wiki- Samosir
維基百科 - 巴塔克人



*此旅行計劃為2016年《聲旅馬印:南洋華人文化創新之探微》,由台灣教育部青年發展署 國際體驗學習計畫資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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