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美伤痕在上海

北美伤痕在上海

明月夜，上海，凌晨，客人寥寥的居酒屋。对饮三人。

A: (抿了一口可尔必思。)

B: 郭敬明真是怎么看怎么人精，赚了钱就穷买上海房子，又是在影视业行情最好的时候进的电影圈，参与了流量的塑造。

A: 杨幂也是那时候起来的。电影行业的膨胀就是以《小时代》为序曲拉开的呀。二三四线城市电影院数量突然暴涨。《小时代》又是专门feed了这种地方对上海的幻想。周围问一圈同学，都是说当年看过，这还是上海。你不是说水库上有人在上海买了一百多套房子么？

B: 虽然那个cg电影票房扑街了，现在看来，毕竟在范冰冰吴亦凡臭掉之前上映了，还捞回来一点。又因为丑闻暂停了影视业的工作，又是躲过一劫。韩寒大概过了几年才想明白要走这条路，风口差不多要过去了，才宣布要all in影视，于是现在啥都做不出了…

A: 一提起郭敬明，都知道他的汤臣一品。

B: 那个楼盘搞不好还被他又带高了一点价值。

（沉默）

所以郭敬明就很水库legend。最早出门还是网文行情的起点，买房spree的时候也是节点踩中，真的一路就是骚走位。

C: 别说了，抑郁症了。

（沉默，大家各自吸了一口可尔必思。）

C: 没吃洋罪就发财了。我就是突然想到了这么多年来每一个洋罪的细节…… 赶deadline其实比打工的盘子还累。一想到自己脑子被坑坏掉，还花那么多钱。一辈子完了。

（沉默）

老有人把衡水这种”县中“和北京那几个王爷学校的欢快自由比。没想到自己在上海他妈上了个最大的县中，被教做人…… 出生要受上中的”县中“土罪，出去受了美国的博雅洋罪，最后成了个屁。爸妈都不怕我输在起跑线，自己怕自己输在起跑线，直接把自己活成了个神经病。这两天翻到了小时候的东西……

B: 要是自己懒一点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A: 所谓“努力不一定成功，但不努力一定很轻松。”

C: 当时上海的学校真的随便我挑。随便进一个市重点，学校差点，但是好歹，不会吃县中，一天12小时理科+周周爽的罪。最后换算还不如去什么二流市重点出国。

(沉默)

B: 都变成祥林嫂了。

C: 当初爸妈还把我发狠非要去华育的话写下来…… 二十年后我想穿越回去，打死我自己。我就莫名其妙怎么那么我这么讨厌理科的一个人，当时不去考上外呢，最近想起来，原来是考过的，也进了。结果觉得上中校园漂亮，觉得高尔夫草坪……

B: 洗手间还有热水龙头，后来发现那个热水龙头是国际部的。

A: 你们看过唐盛昌上头脑风暴伐……大boss人设就是每个嘉宾讲话他就要打断，然后用一种唐国强的中气十足的口气讲两句屁话，底下鼓掌。而且完全不图一次性讲完，就跟开车专门别人家道一样，专门等别的嘉宾一开口，就不让人讲话。

B: 最孤单的是，小朋友也都为他叫好，像迷Trump一样迷他。

C: 我爸妈也想起来，当时是唐盛昌亲自承诺，到了高中，以出国留学为先，说上中有国际部，怎么可能不支持出国。所以就是最近终于想起来，就是当时唐盛昌明确骗人了。上中真的是最典型的摸石头过河，不听话不服输的中产都赶去国外。同样的屁民去美国留学，唐盛昌就喜欢拿出国自费的悲剧比较中国读大学省钱，然后明明复旦和上外可以录取全奖，他把上中的硬搞成自费才能读书或者全奖三流学校，反过来证明了自己的正确。

A: 你当初不是说他罄竹难书，要让他死不瞑目么？

C: （笑）

B: 就我们那几年还在跟学校搞坚决不开成绩单这种事情，还有册那录取以后签证的材料，后两年换了个校长，成绩都给改好看了。回去老师见面还笑说，可不怨学校哦。莫名其妙，我册那凭什么不能怨？

（笑）

所以看着后来的小孩，让我格外感觉到自己老，老红军一样。不过再过两年，估计又要倒回去，所以你国投胎timing真是tricky，差两年就区别很明显。

C: 复旦他们就是赖皮当年，结果真的就靠赖皮翻身了，上中硬不改，就真的硬是完了。其他学校都是拿到了全奖，结果我们这帮就要卖了房子自费去的好学校，一步错步步错。

B: 但其实你听他话，去读个复旦，也有光明的前途，还省钱。

C: 如果高考了也是对的。麻烦就麻烦在大家又不服输，觉得教育比房子重要，都太在意任何体制本身可以赋予一个孩子的了，其实都是骗局。

B: 留学也庞氏骗局了，击鼓传花，通过忽悠更多人留学混口饭。

C: 所以一堆所谓的“精英”中产子弟，被一个上师大落榜的狗屁坑了。

B: 批量搞坏脑子，mess up中产人生。

（沉默）

祥林嫂了。

C：（沉默，摆弄了几下眼前的木棍子。）

连韩寒这个反骨，都没法到郭的地步，但也必须像郭一样，抄，骗，不要脸，狠，玩丑，玩死。但连开个餐馆都破产。

B：以为韩寒是聪明小宁，郭敬明是小瘪三。

C: 我觉得还是有一个脉络的，就是中产精英狗的小孩，难逃吃洋罪的命，本地人，能发小财，比如韩寒是金山人，但是发大财的，依然是穷苦孩子到了北上深。一出生就在上海市区，是洋罪的命，一出生就在上海郊区 发小财。必须是穷厄，然后正好到了工业化进程本身开始的地方，而不是中产，去工业化完成、教育逼格到位的地方。最可怕的就是…… 我们是”看着郭敬明长大的。” 特别好笑，初中班主任月经一样喜欢没事就讽刺郭，好像一副你们学他将来要去拾垃圾的。

B: 以前政治课老师，讲到梁洛施，就觉得不能流露出赞许的态度，但是又是硬梆梆的生了三个孩子拿到几亿。顺带想起来那个班主任，真的像提篮桥看守一样，叫我们都是叫数字，几几几同学。

（沉默）

我们也是月经式hate，月经式后悔留学。

A: Anti-hero们。

C: 其实貌似上中留学的都蛮后悔的，和自费全奖甚至都无关，因为就是逃出去的。都不读STEM，去读人文社科，然后又被h1b弄死了。

A: 从小理科教育，逃出去以后觉得要重新做人，就白痴一样去读人文社科。谁知道，stick with what you got，你就人赢了。真的喝洋墨水，还要不屑自己擅长的。

B: 对，要你们有反骨！

A: 要你们想把脑子修好！

B: 结果修得更坏。到了一个计算机最强的地方还不肯学CS，结果发现要二修已经来不及了。

A: 明明可以随便搞搞去三番过共产主义。

B: 真的变成硅谷工程师以后又锁在那里岁月静好。

A: 然后十年以后看国内土鳖同学富得流油。

B: 夹在中美之间心理不平衡，因为土鳖同学技术也不如硅谷，但在中国赚翻。

A: 人家来挖你，你还要犹豫。

B: 岁月静好以后，国内空气都吸不惯。地沟油，疫苗，网……就犹豫了。就看着国内土鳖同学来加州的时候lv店里疯买，只能平静地说，美国人都不崇尚这个的。

A: 谁叫你，当初要出去吸新鲜空气。现在，吸不惯霾，吃不惯地沟油，还要搞同性恋 女权。

B: 要不停地看各种娱乐新闻，才勉强跟上节奏。

A: 还要被嘲不接地气。这个你都不认识，那个你都没看过。

B: 一辈子搞个一套house，年年出血交税，上海土鳖攥着几套公寓房随随便便就比你有钱。

A: 过几年养小孩了……

B: 小孩不要讲了，语言都要不通了。搞成纯种美国英语，本来很骄傲的。结果被国内同学嘈，自己小孩都管不牢了。

A: 香蕉人。忘本了。

B: 再出血送去中文学校，被几个流亡海外的人士教诗词歌赋。

A: 小孩还觉得你占用了他周末时间。

B: 白人同学嘲笑他周末不好出来hang out的。

A: 他觉得自己不够white。

B: 然后更加不想读中文，学完了就废掉。

A: 祥林嫂已经刹不住车了。

B: 二十岁开始寻找identity。

A: 背包回一趟中国或者东南亚。

B: 最后得出个“我就是我“的结论。

A: 搞一搞同性恋。

（沉默）

B: 刚才那些直接好做台词了。

A: 满Sorkins的，讲到后面要激动地站起来。

B: 北美伤痕文学。

C: 谪仙啊？

A: 不是，是都莫名的猥琐。

B: 我们就很猥琐吧。

A: 是蛮猥琐的，因为我们都人间失格，不配做人的。

（沉默，动了动杯子。）

B: 刚才那个老师不让你学郭敬明，让我想起Mariah Carey。她妈是个爱尔兰裔的酒吧里做事的，爱上了黑人musician结婚了。然后她妈的family就因为嫁黑人disown她了，现在mc这种印钞机大明星也跟那个穷爱尔兰家庭没关系了。老师不让你学郭敬明，跟让你不要跟黑人结婚差不多。

A: 最近还因为歇业，群众忘记盯他的税务问题和爱国立场，就这么逃过去了……

C: 17年顺手强奸了一个同性，又出名了，流量的商誉一夜之间秒杀了各种平民考神学神写了几年公众号带来的几万粉丝。

B: 现在的定位看起来是做年轻人的职场导师。

C: 该出名的时候出名，现在不占头条了，真的又逃过去。

（揉了揉眼睛）

所以就算吃下所有理科或者洋墨水的苦，还不如一个写作文抄袭的文科小学生。清华北大哈佛耶鲁，都成了渣子，在一篇报道的结尾提到在当不给钱的志愿者。

（拿出手机读）先后于自贡市贡井区向阳小学、自贡市第九中学初中部、自贡市富顺县第二中学高中部就读。2002年进入上海大学影视艺术技术学院学习，2005-2007年休学两年，2007年复学，于2008年肄业。Period.

A: And died as a billionaire.

C: Period.

（微笑）

继续吃brave new world pills吧。读到大四，就像硬是为了退学而退学，读完倒是个joke。抄袭呢，又在法规不健全，网络不发达的03年。靠抄袭出名了，官司越打越有名气，然后赔了20万。

B: 《小时代》也是越烂越出名。

C: 让我再插播一条引用。（翻手机）“一方面严厉打压异议作家，一方面放松对80后作家的管制，任由他们宣扬现在的拜金主义和个人主义生活方式，实际上是一种合谋。”

B: （笑）

C: 所以搞笑了，就是establishment的存在，让我们这种失格之人，我们这种faceless middle class chinamen最大的纠结居然还是上了复旦还是杜克，哈佛还是清华。上外还是上中选一条路，赢家是郭敬明。就是说我们都是nothing, nihil, nil, 都谈不上annihilation。

A: 我们还是都说自己小学毕业以后就没再上学最好。

B: 郭之后有杨超越，更绝。根本连作文都不用抄了，唱歌跳舞样样不行，成为了杨超越。连选她的人，最后都不知道为啥选她了，连锦鲤人设都不用她自己想。郭敬明还要自己动脑子。杨超越只要再谈个恋爱搞不好就能进一线明星了。

C: 气哭巩俐。

A: 气哭章子怡。

C:（读手机）杨超越在录制歌曲《卡路里》时，演唱一直不符合录音师的标准，最终录音师无奈地让她以自己的方式把“燃烧我的卡路里”这一句歌词喊出来就行，却没想到这首歌曲爆红网络。Sunnee笑称，没人记得她那天唱了几万字的说唱，杨超越只唱了一句“燃烧我的卡路里”就爆红了。

（笑）

二十年寒窗苦读，不如一句“燃烧我的卡路里”。

（笑）

B: 有个初中同学，朋友圈发在美国组队刷战狼，各种截图号召刷，什么在你背后有强大的祖国。我之前对他的印象是，因为英语好被老师拉来我们班教我们唱michael jackson的那个heal the world。

A: 现在就是这么一回事。

B: 现在回想起以前，都有点像中年人回忆八十年代北京，一个土气然而正向着开明文艺发展的时期，升旗仪式要用中式英文主持，都是一种很笨拙的要拥抱国际的努力。

A: 我们拼了老命，在所谓的精英学校里面学英语，为的是什么呢？教材天天变，一会牛津，一会新概念，一会SBS，英音，美音，结果出来了还是一句都不会。

B: 数学也是，理科每天12小时的轰炸，做了那么多精编，一课一练，都不知道这个学科的价值。还得出谁买菜还需要三角函数，我们为什么还要学的结论。

（顿了一顿）……

更不要说文科了。

我印象很深的一次，老师嘲笑着说某某读黑格尔，like… what’s wrong with reading Hegel? 但是那个场合下，全班同学都跟着笑了起来…… 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笑点在哪里，如果犯错了，错的点又在哪里。天天分析鲁迅为什么要用这个词，那个词，真正理解鲁迅都是语文课堂之外才理解的。

（沉默）

我们的努力就是被浪费的啊。

（沉默）

一个朋友跟我说过一个相同性质的悲愤，他很努力地读完了那个小县城里书店有的所有经典，然后高中去了一趟省会，看到书店里的书，觉得自己所有的努力都被耽搁了，这是个metaphor，我们从小在上海偏安，上海也只是一个更大的小县城而已。

C: 三岛由纪夫不是说了，他的动力就是，活到20岁，然后发现前半生都是假的屁么？

A: 还有，这时代，要么当兵，要么得绝症住院。

B: 不能再多说了，说说又要觉得前半生是假的。虚度光阴，很努力地虚度光阴，“流尽汗水的青春没有遗憾”

这种大家都买账的口号，特别ironic，流尽汗水的青春什么狗屁都不是。

A: 一切都很好。

B: 都有光明的前途。

完。

以上情节，纯属虚构，如有雷同，虽远必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