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
七月流火

写了很多年,文字就成了生命的一部分。

凌迟(二)

前些天,看到一张照片。泰国曼谷的一座大桥上,一辆出租车停在路旁,一双略有些破旧的鞋子整整齐齐地摆放在车旁,它们的主人却已纵身跃进了深渊。类似的事件并非仅此一起,那张图片上那双整整齐齐摆放的鞋,却让人一阵阵心疼。他一定活得很认真,像我认识的很多喜欢微笑的泰国人,纵身跃下时,他一定是真的撑不住了。

一场瘟疫制造出无数起未经筹备的生离死别,死亡的恐惧如凛冬的冰尘,骤然腾起,遮天蔽日,将一座城、一座城冻结冰封。敷着灰白色冰霜的脸,冰雕般栩栩如生,却凝固着痛楚的表情,

不知不觉,两年就这样过去了。

面对无形的敌人,事事都要小心翼翼,才有可能存续的久一点,撑到杳不可知的解封时刻。但存续本身也变成了伪命题。确诊病例从两万降到了一万,花费了数月,像是被哪个手欠的熊孩子按了所有楼层按键的旧电梯,慢吞吞地行驶着,慢到绝望,慢到麻木,最后连绝望都懒得麻木了。而那些数字代表的活生生的人,他们怎样了?是否撑过了这场毫无预兆的突袭?是否成了这场漫长酷刑中,被割下的一片片皮或肉。

既无法预判,更无从防范,这场突袭如寒光闪烁的刀剑,将人与人、心与心,彻底切割成了孤岛,每个人的身与心都承受着长达两年的磨削,且真正的终结何时才能到来啊?

这样的两年,改变的不仅是现在,还将潜移默化改变人们的心态、生活节奏、思维习惯:不得不停下脚步,不得不选择独处,无法排解的身心压力,无处可逃的禁锢生活。很多人都会在失眠的夜里,发出对生命的叩问:怎么了?为什么?未来会怎样?生命的意义何在?

多大的野心、多疯狂的计划,经得起这般日复一日的幽闭、消磨或凌迟,碎裂的脆响此起彼伏。好在有很多时间用来发呆,呆呆地看看天,看看云朵,或者打扫七零八落的碎片,麻木地将它们扫进簸箕,想都懒得想,直接倒进垃圾桶,这样好,一下子就轻松了,今日尚不可知,明天又岂敢规划和揣测。

整整两年,整个地球一起经历日复一日的凌迟,为什么?

我们至少有权质问一声,为什么?

为自己,也为那些再也无法发问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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