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晦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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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故小記(二):屎不敢出

“戰戰惶惶,汗出如漿”、“戰戰慄慄,汗不敢出”,這是《世說新語》的名段。請注意,兩句的順序不能換,因為人害怕的時候“汗出如漿”正常,而“汗不敢出”純屬胡說,故必要先正後奇。

《世說新語》另有個故事,說石崇家的廁所,極盡奢麗,“客多羞不能如廁”。這個意思,《古小說鉤沉·裴子語林》寫得更好,略謂石崇家宴,一客離席如廁,須臾回來說走錯闖進了臥房。石崇笑說,沒錯這就是廁所啊。於是再去,須臾又回來了,說實在拉不出,還是換個普通廁所吧——“貧士不得如此廁”。

第一次走錯,屬於“誤會”類,或許將來再談。第二次則更是神筆。蓋所謂“屎尿都嚇出來”,那是正;感到不自在,從而屎不敢出,這是奇。

再一層,屎這個東西,往往是人心境的表徵。大便釋出,是很通透舒爽之事,而唯在無牽無掛生活規律之際,最能獲得好的大便,如此等等,人們都有經歷。就此而言,“屎不敢出”比“汗不敢出”更好。因為“汗不敢出”真的是胡說(大約皇帝很享受這樣的胡說罷),至少普通人難以體會;“屎不敢出”,我們可以體會,它是介於合理與荒謬之間,如此方為佳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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