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又天
胡又天

在兩岸三地都拿了學位的文學博士,同人社團恆萃工坊創辦人

「厭女」的厭,可否也是「厭勝」的厭?

「厭」字除了厭惡之外,也可以有「厭勝」(讀作「壓」)的意思

「厭女」這個中譯,有一層可能原譯者都沒想到的雙關:「厭」字除了厭惡之外,也可以有「厭勝」(讀作「壓」)的意思。厭惡只是一種情緒,而壓勝就是有體系、有方法、有技術的對策。而厭又通「饜」,饜享、饜足、饞、欲念--恰恰是厭惡和厭勝這兩面的緣由。

我指出這一點,並不只是要貢獻給女性主義者,我同時也是貢獻給廣大厭女者。當男人被貼上「厭女」標籤的時候,他反感的緣故,通常不是因為這指出他對女性的惡意、成見--就我觀察,許多人其實並不憚於承認這些。男人會反感的,是只帶「厭惡」之意的「厭」字,把他矮化成了情緒驅動的非理性動物,這是否定他的智商,是嚴重的侮辱,同時也把女性推到了身為「正常人」的審判地位。

但如果把「厭勝」這一重意思加進來,侮辱性就反轉了:這表示對女性是要像壓制妖魔鬼怪那樣來對付,審判地位就回到了「陽間」的男性。中立一點的說,也能指涉到人心不可理喻的幽暗之處。而「厭勝」是相當需要知識、技術與信念的,或曰:主義。這樣,「厭女」這個標籤就會轉變成一種戰鬥的標籤,人會樂意接受這樣的標籤,引以為榮。

要用哪一種意思,看你選哪一種讀音就好。或者寫文章不標讀音,那就都還是同一個字,兩義兼用,兩頭都靠。

以前在侯文詠散文裡看過一種台灣民間巫術:婆婆在兒子新婚之夜,對新郎耳提面命說,上床前要把你的拖鞋壓在新娘的拖鞋上面,這樣你一輩子都壓得住她。

這就是各種意義上的一種「厭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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