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
有時

我寫,故我在。

命運

命運,只帶給了我無盡的絕望與痛苦。

就讀某知名天主教女校的我,高二時被診斷患上抑鬱症。

或許是沉重艱深的學業壓力、又或者是校內人際交往的問題、日常飲食、個人性格等,無論是何種原因,壓垮我的最大原因,終究是來自於原生家庭所施加的無形的壓力。

那時尚未知道自己患有抑鬱症,大概只知道有一段很長時間的日子,心情持續低落、做任何事都提不起勁、腦海中一直有個聲音想著去輕生、食慾改變、喪失所有興趣及好奇心、精神崩緊、很容易發脾氣、心情煩燥、自卑及自責無限被放大、難以集中精神,由是那段時間成績大幅下降,甚至在期中考掛了三科。

班主任來找我談話,問我是否發生了甚麼事,我無言以對,完全不想理睬她。班主任繼續循循善誘:「你期中考的成績很不理想,如若期末考這三科依舊不合格,你今年就要留級了。如果你不想說,我可以致電你的父母,跟他們說明你的情況。」我緩緩抬頭,眼泛淚光卻極力忍住:「不用了,我會努力的。」

然而,現實中有很多事不是說只要努力,就可以改變命運,特別是那時候的我,早已不再相信命運,因為命運只帶給了我無盡的絕望與痛苦。

事情的轉機是有一次在課室外的走廊上,校內輔導老師看見了我整個人很封閉,她走上前向我詢問需要幫忙不,我當然也沒有理睬她,她自顧地說出了一句話:「如果你真的不想說,你可以嘗試預約衛生局轄下各衛生中心的心理輔導諮商服務。」

一星期後,我來到了塔石衛生中心,站在掛著「心理輔導諮商」門牌的門外。我輕輕地敲了敲門,裡面的人說了一聲:「請進。」進去房間後,對方看起來是個約三十歲左右非常年輕的心理諮商師,她快速地向穿著校服的我掃視了一下,語氣頗不耐煩地開口問道:「請問有甚麼可以幫到你?」我弱弱地開口:「我可能患上了抑鬱症,學校的輔導老師建議我來見一下衛生中心的心理輔導諮商師。」對方突然有居高臨下之勢,接著便是說出一堆溫柔得足以殺死人的話:「你怎麼不想想,為什麼別人都沒有這個病(抑鬱症),就只有你有呢?你在學校的成績怎麼樣?跟同學朋友間相處得如何?家庭關係和睦嗎?如若你真的是有抑鬱症,你應該是要去看精神科,而不是來這裡,這裡根本幫不到你。」聽完那個心理輔導諮商師的話,我心裡立即泛起一股滔天的怒火,我完全沒有回答她的提問,直接沉默地打開門,甩門離去。

在心理輔導諮商室裡,整個輔導只花了大約五分鐘,此舉確是非常符合現代都市人處理事情所講求的效率。不過,那個心理輔導諮商師至少有一句話是說得對的,如若我可能是患上抑鬱症,去看身心科、神經內科或者是精神科,吃藥才能真正幫到我。

三天後,我終於鼓起勇氣,到某間私立醫院掛了內科部神經專科的門診。主診醫生是個約五十多歲的和善可親的中老年男性,剛開始他以為我是掛錯科或者是走錯診室,但直到我跟他說明了我的症狀,他有剎那的錯愕但很快回過神,並幽默地說道:「想不到你年紀輕輕,真是深藏不露啊!放心,你的抑鬱症不算太嚴重,接下來只要定期吃藥及回診,很快就會沒事!」

在診室裡,二十多分鐘過去了。

接著醫生遞給我兩張單子,跟我說去繳費後領藥即可。正當我打開門要離開診室時,醫生突然問了我一句:「你的家人知道你的情況嗎?」我沒有回答,只留下一個準備關上診室的門離去的沉默背影。

六月份高二學期結束時,當我從班主任手中接過學期總成績表時,毫無疑問,在升留級那欄所蓋的兩個紅字,已不能再深深地刺痛我的雙眼。

「留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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