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泪
一滴泪

没有法,便只能先从觉醒的人开手,各自解放了自己的孩子。自己背着因袭的重担,肩住了黑暗的闸门,放他们到宽阔光明的地方去;此后幸福的度日,合理的做人。

“文化不同论”的另一种解读

近日NBA辱华事件如火如荼,在引发大量美国民众反感并加入到批评中国政府的队伍中来以后,一种新软化了的论调开始在中文互联网上兴起,这种观点我且将其称为”文化不同论“:即认为人类世界不存在普世价值,美国支持言论自由和中国支持国家统一是两种基于各自历史形成的价值观,不应该相互批判。本站也有例如谢孟认为普世价值本身是强势的群体建构起来的,没有弱势群体的参与不能代表某种“普世性”。这一观点并不新鲜,上个世纪90年代汪晖教授就已经提出过类似的观点,并引起过相当的讨论。同时这种历史叙述也不仅见于中国与西方的价值冲突,男性与女性,黑人与白人,民众与精英等历史议题中都有着这样的冲突。关于中国与西方价值冲突这一论点,我且引用许纪霖教授《中国当代的启蒙与反启蒙》中的一段来回应:

各种各样的“中国价值”,“中国模式”,“中国主体性”的民族叙事背后,都有一个未曾意识到的二元预设,即整体化的中国与西方。这种二元结构的中国/西方,只是一种互为“他者”的抽象符号:当整体性的中国作为一种象征符号被西方所定义时,同质化的西方同样也被中国所假设。符号性存在的背后,是一种虚幻的意识形态,它将全球化过程中不同文明所共同面临的现代性困境,简单化约为东西文明的冲突。在经历了一个半世纪的开放之后,事实上已经不存在一个可以与西方截然区分、透明的中国。西方发源的各种文明传统,从资本主义制度的理性化、自由主义的价值与理念,乃至马克思主义的社会主义理论,都已经深刻镶嵌到当代中国的现实当中,内化为中国自身的现代话语与历史实践......作为民族共同体的“我们”的存在,竟然有赖于西方这个“他者”,与“他者”的对抗会丧失中国的主体性,唯有通过与敌人的对抗,方能实现“我们”的认同。......这种建立在“区分敌友”基础上的认同政治,势必将以对内高度的同一性和强制性为前提。当对“他者“进行抵抗时,敌人是有了,但作为主体的”我们“却是模糊的。即使拥有某种与西方对立的价值,同样是一种魔幻的、缺乏反思性的民族同一性。......这种同质性只是一种假象的、脆弱的同一性,是神秘的、符号化的中国。在一个普世价值被不断历史化、情境化的时代,被历史主义赋予实体意义的中国,其实只是一个空洞的主权意识,不仅有政治主权、经济主权,还有文化主权、学术主权等等。正是近代以来建构起来的民族国家主权意识,支撑起几乎全部的”中国主体性“,而其后的价值内涵却被掏空殆尽。......今日中国一旦遭遇与西方的外交、政治、文化冲突,几乎搬不出一个像样的价值论述作自我辩解,只能以一句”这是中国的主权和中国的内政“以抵挡外界的批评。这种只讲主权不论文明的“主体性”意识,深刻地印证了自身的某种认同危机,一个拥有五千年历史的文明大国经过一个半世纪的挣扎,却蜕变成了一个掏空了文明内涵的“纯主权”国家。

引用完毕,许纪霖教授是根据2012年以前的中国思想文化史做出的如此结论,但在如今的环境却又重现出来:在这种”文化不同论“的叙述框架之下,中国被简化称为一个简单的政治符号,其内部被政府用行政力量压制的关于政治认同的撕扯、冲突全部被隐藏,在这背后,是一种拒绝与西方文明乃至普世价值展开对话,甚至不承认普世价值本身的保守逻辑。但中国文明作为轴心文明的突破本身就在于触及到了人类共同的关怀。因此从思想的深层次来看,这种“文化不同论”反而是在否定中国文明的普世性。为了时政的需求反而丢弃了自己文化的本源,真是可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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