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urmurs_2021年節小記

年假即將結束，家裡那位週休二日的上班族絲毫不顧無休假之人（＝我本人）的心情，一臉愁苦成天哀號著「挖那Ａ架歹命」，雖然很想回句「我才命苦」，但憑良心說：雖然無假，心裡並不苦。

過年照例接收親朋好友各種聚餐美食、出遊美景照片的瘋狂轟炸，如今已經練就不羨慕不動心不哀怨的淡然心境。

而足不出戶的我，在年節期間又做了什麼呢？

其實就跟平常沒兩樣，工作（70%）＋吃喝(2%)＋追劇(3%)＋閱讀(25%)，複製、貼上，大約350天如一日，年假也沒有太大不同（頂多就是吃多了一點）。有時覺得我就是個如此無趣的人，過著別人眼中平淡乏味但自己蠻樂在其中的人生。

這幾年的心境轉變很奇妙。

以前上班族時期，最期待年初，既有年終可拿、又有年假可放，二月上班天數又最少。

以前找工作的必要條件便是週休二日，隔週休的工作一律剔除毫不考慮（待飯店的那幾年除外，當時只為盡快甩除學貸包袱，有班上就拼命上，月休1-2天也咬牙拼了）。

以前上班族時期，一週七天，最愛週五晚上，內心最輕鬆愉快，最期待的便是這個Happy Friday，臨到下班時刻便心情飛揚，到了週六便開始下墜，週日直接跌在假期即將結束的鬱悶深淵之中。

以前上班族時期，每天早上要賴床到最後一秒鐘，哀怨無奈地起床，再以最快速度梳妝打扮後飆車前往公司。除非萬不得已，否則上班打卡永遠只提早3-5分鐘，早幾分鐘都不願意。

曾經，我以為自己是無法早起的體質。但事實是，是身體在逃避，不願意為了不喜歡的工作而早起。

幾年前的我，想都沒想過，沒有休假怎麼活。

幾年前的我，為了薪資待遇錙銖必較。

畢竟，工作，這、麼、苦。

如今，最害怕的就是二月，因為代表趕工天數硬生生少了2-3天。最愛有31天的月份。

如今，幾乎全年無休，日日超時工作，收入與付出不成正比，卻甘之如飴。

如今，日子過到不知週一還是週五，只記得一個接著一個的截稿期。

如今，工作壓力不減，焦慮也沒有比較少，每天晚上要努力旋緊不安的水龍頭才能入睡，每天早上在進度壓力下睜眼起床，卻少賴床少了哀怨。

這個年節為了是否重回職場而幾經思量，以前、現在來回比照，思來想去，終究是回不到過去。

畢竟內心的聲音騙不了人。

雖然有時不禁會懷疑，自己只是過活而沒有生活，問我現在的工作、生活快不快樂，我無法給出斬釘截鐵的答案。若以社會大眾對快樂的定義來看，我並不是一個努力追求快樂的人，若以社會對成功的定義來說，我也無疑是魯蛇的一員，但是，漸漸發現自己很能接受這樣的平凡／平淡，在其中悠游自樂，為了微不足道的小小事而小小開心。

但是上班族的那些年，我卻可以很明確地說，我百分之五十的時間都不快樂，還有百分之三十是極度不快樂，說不快樂還太輕巧，以字典裡的「煎熬」二字來描述最為精準，需要靠剩餘的那百分之二十的開心（來自於成就感與固定的薪水）來麻痺自己繼續撐下去。

離開職場後，我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內心那座衡量利益得失與價值的天秤的構造跟別人不一樣，而如今也無意修正。

比起當初毅然決然踏進自由接案之路，重回職場更需要勇氣，而各種誘因都不足以讓我鼓起這種勇氣，所以，除非真的無以為繼走投無路（幸好目前似乎尚無此危機），否則實在無法走回老路。

嗯，扯遠了，拉回主題，關於我的年節怎麼過……

除夕白天拼命趕完當天的工作進度後，放鬆心情享用圍爐大餐，飲足飯飽之後，按慣例挑選了一部適合闔家觀賞的電影，全家老老少少在客廳圍坐一起欣賞。

今年雀屏中選的便是2020年年末話題性十足的《靈魂急轉彎》。

受到小蠻牛姪子的干擾影響，電影開頭的20%錯過許多細節，對故事的整體設定有些狀況外，後來看了第二次才看明白。片中有幾個爆笑的橋段，也探討許多充滿哲理性的人生意義，有許多細膩的細節，但是無論是第一次還是第二次，許多人所說的令人爆淚的情節我都沒有get到......（汗）。

說說劇中幾個令我印象較為深刻的片段和感想。

＊靈魂22號在陰錯陽差之下進入喬賈德納的身體，而喬賈德納則附身在肥貓體內，一人一貓到喬常去的理髮廳打理頭髮，結果原本緊張兮兮的喬（靈魂22號）不一會兒便與周遭人們暢談甚歡，而肥貓（喬）呆默地看著這一切。

劇裡沒有明說喬內心的想法，但是，熟悉的場景，熟識的理髮師與顧客，靈魂22號快速與他們產生了連結，互動自然而歡快，而過去的喬，卻是一個只會滔滔不絕說著自己夢想不在意他人的無趣過客──當下我為喬感到一絲絲難過。

＊理髮師老戴技術絕佳且熱愛理髮，喬認為理髮便是他的火花、生命的意義，但是附身在喬身上的靈魂22號與老戴閒聊到人生經歷，才得知他真正想做的是獸醫，只是因為家境而改選低成本的理髮學校。22 號靈魂和喬直覺地認為，有夢難圓肯定讓他不快樂，老戴卻爽朗地回答：「完全不是！我很享受當一名理髮師。」因為他透過這份工作觀察人生百態、與人交流、互相分享故事，令他覺得人生無限美好。

因為現實因素不得不放棄夢想的人多如過江之鯽，有人因此鬱鬱寡歡自怨自艾，也有人並未失去熱忱，而是正視自己的選擇，轉變心態，仍舊把人生過得有聲有色。

很喜歡這個橋段。有別於鼓勵人們努力追夢的其他勵志電影，這裡卻反過來強調：即便放棄了某個夢想，不代表人生從此毫無意義。正如劇中所說，當你下定決心替生命尋找意義時，你的生命就已經有了意義。

＊喬終於得償所願，站上心心念念的舞台上與知名樂團共同演出，夢想達成後卻悵然若失，他說：「我為這一天等了一輩子，我以為這一切都會不同，但是好像也沒什麼不一樣。」
知名爵士女伶告訴他一個小故事。
有一天，小魚問一隻老魚：「海洋在哪裡？我要去找它！」
老魚：「海洋？你就在海洋當中了啊！」
小魚：「不！這不是海洋！這是水！」
老魚：「我們一直都在其中，沒有離開。」

喬過於執著地追尋著閃亮的音樂夢，但其實他一路走來都徜徉於音樂的世界裡，只因過於習以為常，讓他身處其中卻不自知，沒有盡情地去享受，而是為苦求不得的大舞台而患得患失，就像那隻憧憬著大海的小魚。

＊喬賈德納與「靈魂22號」結伴尋找著自己的「火花」。當靈魂22號有所頓悟地說：「有沒有可能，我的火花就是看天空和走路呢？」，喬卻潑冷水似地回答：「那才不是火花，你那只是過日子而已。」

火花，必須是遠大的嗎？平淡該被否定嗎？

喬與靈魂22號的眼中的火花不同，前者嚮往轟轟烈烈，後者享受歲月靜好。活得精彩固然好，好好感受生活也是一種幸福，沒有誰好誰壞誰對誰錯。

＊喬認定自己的火花便是鋼琴／音樂，是他的人生志向（目標），但是投胎先修班的管理者卻告訴他：「火花是活著的熱情，不是活著的目的。」

電影結束後，我不斷咀嚼著魚兒的故事，思考著火花的深意。

人生，是每一天的累積，每一天是由各種瑣碎的事物所構築，而我們總是為自己訂立太多目標，花太多時間追尋，在忙碌的日子裡忘記用心去感受，當焦點都聚集在目的上，又如何捕捉、細品生命過程中的美好？若總是對日常裡這些微小的美好視而不見，那麼達成了目的那一天，品完功成名就的甜美滋味後，又能看到什麼樣的風景？生命是否就此圓滿？然後呢？

積極進取達成目的固然重要，卻不該只是為了目的而活，因為生命可能在目標達成前就戛然而止，令人措手不及；日子也可能在目的達成後一直來一直來，令人茫然無措。

「我們用一輩子去尋找生命的意義，但或許『生命』就是你正在做的小事，是這些小事讓你有了『想活著』的動力。」

導演彼特達克特在專訪裡說的這段話，大概可以用來總結這部電影的主旨，也是如今我奉行的生活法則：好好做好眼前的小事。

實話說，這部好評如潮的電影並未帶給我觸及內心深處的感動，卻給了現階段有些迷惘而猶疑不定的我一些恍然。

我曾經是靈魂22號，既厭世又消極，不知為何而活，把過往他人的話語烙印在自己腦裡，在迷失時刻產生各種負面情緒與指責，化為攻擊性十足的自貶，被認為自己辦不到的想法吞噬而自我流放到「混沌世界」中。

我也曾經是喬，汲汲營營追求讓自己大放異彩的舞台，卻總是方向錯誤，挫敗連連，虛擲許多光陰。

而很多時候，我更像是這兩者的混合體。

電影想傳達的某些想法跟我近期審視與反思所得出的一些結論不謀而合，也讓我意識到自己早已尋到屬於自己的火花，只是過於微弱（或不確定、不自信），甚至差點又要因為焦點錯誤而放棄轉身錯過。

預告片裡給了一句雞湯式的標語：心靈新方向，世界不一樣，整體輕鬆愉快又帶哲理，提供另一種角度讓我思考生命、檢視自己。可能我的領悟力與感受度不足，所以沒有像其他人那樣感動激推，但作為年節觀影算是不錯的選擇。

人說每逢佳節背四斤，不過這幾年因為沒有安排什麼飯局（閉關趕稿期間不宜出門），家裡除了除夕夜備了豐盛大餐外，飲食上一如往常，所以過年不太需要害怕發胖，唯獨一樣食品很邪惡──各式瓜子類產品，是讓我年節變胖的主要元凶。

今天戰戰兢兢踏上了體重機，呼，幸好只增加了0.4kg，之前下降的體脂肪又稍微回升了0.2，年後會好好運動，還！肉！債！（握拳）

在購入電子閱讀器之前，生活中充滿了誘惑，總有太多因素讓我有藉口不翻開一本書，即便有太多想看的書，每天努力挪出來的閱讀時間卻有限，總得運用（《原子習慣》裡的傳授的）各種手段讓自己養成閱讀的習慣。

然而情況從購入閱讀器的那一刻起有所改變，我不再需要「努力」就會自然而然地打開開關，也不再有「書買了多年都沒讀」的狀況，連零碎的5分、10分鐘都能充分運用。

為了跑讀墨的馬拉松，也順便逃避各種因病萌生的負面情緒和現實壓力，整個1-2月除了工作以外的時間都全心全意沉浸在書的世界裡──閱讀不但是一種享受，還能有效摒除腦中各種雜念。原本是為了維持在百名之內，結果讀到有點成癮，一本接一本一本接一本。10萬、20萬字的書變成小菜一碟。

之前想跟風來發個#po一本你最近買的書challenge ，結果發現一月份居然買超過20本書，再次意識到讀墨實在太太太邪惡了！看來2021年節約的第一步就是要把買書預算砍半再砍半！！

書櫃裡的每一本書都魅力無窮（要決定欽點哪一本也是蠻困難的呵），讓我根本沒什麼時間和心思做別的事，趕稿外的時間，閱讀器幾乎時刻不離手，每個月的閱讀字數都可以破百萬。要不是因為被幾個截稿日夾殺，可能會更毫無節制地在書裡流連忘返。

年節六天，讀完了兩本書，另外三本讀了17%、22%、40%。現在的閱讀習慣是一次一本書，讀完才換下一本（非小說類有時會搭配別本書同步閱讀）。

可恨的是，最近閱讀器打開厚書又出現了閃退的狀況（據說是章節較長的書比較會出現這樣的問題），雖然改用手機就不會有這樣的問題，但是30幾萬字的書用手機閱讀太傷眼了呀！害得我讀得正起勁卻只能忍痛換書......（哀怨）希望讀墨能盡快改善這種問題！

除了工作外，我用一部電影、恰到好處的美食與幾本好書餵養了我的胃袋與心靈，就此為2021年的過年劃下句點。

你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