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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好比金魚,固執像牛,合起來變成貪吃愛散步的金牛座。

也許我體內住著人類學家 07-1》在阿姆利則的兩個大哉問

(编辑过)
要寫阿姆利則,突然有點不知如何下手,因為這裡意外地成為我在全印度最喜歡的地方,但寫著寫著卻記下了在這裡被問倒的兩次經驗。

其一:「你們台灣的學校,都怎麼教.....」

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人要信教?

雖然前面寫了這麼多篇伊斯蘭文化巡禮,也有穆斯林朋友一直循循善誘我入教,甚至不惜用死後生命來提醒我:「不信阿拉者,總有一天得下地獄」,但我始終覺得距離我信任何宗教,還少了一點什麼。我想不通人為什麼要去求未知的存在,應驗你的願;為什麼要去對祂懺悔你的罪,你怎麼知道祂是寬容慈悲,或者毫無感覺。早年的我看這像是某種放棄,因為無法自我超越,所以我們把希望寄託在造物主,因為忘了該要反省,所以把禱告、懺悔轉為例行事務。宗教於我而言是外部,可觀察的現象,但還沒有真正走進我的心。

但我也曾經因為宗教感到平靜,那是我在阿姆利則金廟的時候。

金廟的夜

在金廟,沒有尋常廟宇的吵鬧音樂、煙火塵灰,這裡的人靜靜地在打掃、聽 Guru 念經,或專注地走往自己的道路,這座廟的中心有一座四四方方的水池,像一個小小的湖,人們在此洗滌,祈求平安健康。

而錫克教重清潔,不僅入門前有洗足的小池,環繞日中水池的大理石走道也是乾乾淨淨的,所以停下來坐在建築物的陰影處思考人生也很好。

金廟的日
以及明明在打掃,卻像在走台步的大叔

金廟中庭是詩意的,後院則是市井的,這裡有一座招待來客的建築,暫且稱它是「香客大樓」吧,去之前我就知道香客大樓免費為來客提供飲食,當你進入開放供餐的空間時,會見到人群自動在地面鋪設好的席面入座,這時候要拿好發配的餐盤、趕緊跟上。

對,就是你,過來。

像打營養午餐那樣,志工提著一桶滿載豆泥的銀色水桶過來,肴一匙到你盤中,再給你幾塊餅。最後出場的,則是牛奶粥戰車,會有人推著改造過、夾裝了輪子的移動茶桶,水龍頭一開,汩汩地白色甜粥就流了出來。

牛奶粥無敵好吃!
金廟的麥餅,現魔現柔現烤,新鮮保證

(好想改圖說的錯字:金廟的麥餅,現磨現揉現烤,新鮮保證)

金廟供的餅,老實說比不上餐廳,是很普通兒少香氣的麥餅,但在餐廳之外的印度人餐桌上吃的大概就是如此,不太起眼的甜粥倒是出乎意料的好吃,飽餐一頓以後,像我這邊的外地人才正要上工,因為來金廟最吸引人的不是免費飲食,而是在飯後為自己吃的這一餐做出奉獻。於是第一年到金廟,我跟同行的學長姐一起帶著幾分尷尬、幾分新奇地洗了十來分鐘的碗盤,第二年進階到大廳門口發餐盤。

看別人遊記不如自己拿起一塊菜瓜布,加入洗盤子大隊來得深刻

不過現在問我在金廟記憶最深的時刻,是在第二年與大群來之前的一個下午,一從車站入住旅館,像是急著去探一位老朋友,我拉著一個朋友直奔金廟,參觀順序大抵是一樣的,在池畔散步、吃飯、捲起袖子開工,這次我們加入的是剝洋蔥大隊,白天剝洋蔥的大隊跟入夜洗餐盤的人群肯定不是同一個群體,後者沈默而閉俗,前者可能是附近的婆婆媽媽,時不時好奇的眼光就朝我們飄過來。

不過這個世界為積極的人綻放更多,看默默往我們靠近,突然跟我們搭起話來的大叔就知道。

「你們從哪裡來?」
「台灣。」
「台灣?喔,我知道台灣。」
「真的,你怎麼知道的?」
「我是中學老師...」

接著我們開始聊為何來印度,以及在這裡曾見過什麼。

「你們要走了嗎?我可以請你們吃這裡的小吃 kucha 嗎?」,
不擅拒絕的我們就這樣跟大叔同行。

Kucha 是一種煎餅,夾馬鈴薯的,近似於中國的土豆絲餅,邊吃餅,大叔繼續跟我們聊。

「嗯,其實我一直對一個問題很好奇...」
「請說」
「就是....你們台灣的學校,都怎麼教性教育?」

大叔猛地一個問題炸得我們七暈八素,這個問題要怎麼回答?
我的天,台灣的教育其實不太談性的,這個課應該被歸類在輔導還是健康教育?

噢不,等等,我想起自己高中的某一堂課,一個上課很嚴肅,但講話心直口快的健康老師在課堂上帶來了好幾個保險套,跟一根模型。模型應該是一比一吧,但我不是被點上台練習戴套的人,所以我的驚恐只有視覺,那時也沒有對照組可以研究尺寸,但這可以講嗎?

而且要怎麼用英文講啊。

這許多年過去,我都忘了自己當初答了什麼,只記得在遙遠國度的路邊小吃店,被問了這樣勁爆的問題。

那大家呢?你們關於性的知識從何而來?
如果你是一位老師的話,你要教學生什麼,怎麼教?

記在這個寧靜又複雜的阿姆利則,我被問倒的大哉問。

題外話:為什麼想來阿姆利則?

大家小時候應該都聽過阿里巴巴與四十大盜的故事吧,不知道你們的故事書有附插圖嗎?

我家的書有,而且是一頁字一頁圖, 每翻過一頁,故事角色的「大包包頭」就會出現一次,就是這樣,所以我在收集印度旅遊景點時,任性地把目標望向印度西北角的這個邊境城市。(我腦海中自動浮現朋友說我荒謬的音效了)

不過去過阿姆利則以後,我有一項新發現,這裡的包頭大叔怎麼拍怎麼好看。

大叔的街頭攝影棚
印度樂事年度代言人


除了帥


還是帥

請在我的荒謬結尾中,接續下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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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也許我體內住著人類學家〉系列記錄了我近年來四處流浪的軌跡,因為這些記憶一直背在肩上,有點過重了,我想放下來,讓自己輕盈一點。

今天寫我在印度很喜歡很喜歡的城市 Amritsar,文章是他在 2014, 2015 年的模樣,也希望這片土地在疫情間平安,過幾年我一定找時間再去看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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