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他媽的才不想要成為大人呢！

短篇｜《我在懸崖一躍而下》（上）

2021 年 7 月 31 日

突然蹦出的小故事。

腦海裡閃過的，是兒時被家父暴打的疼痛，是目睹親戚持刀互相指向對方的恐懼，是以為終於遇到了救贖之人卻早早面對告別的絕望。看著那不見邊際的天空，我在想，人為何要誕生在這世界上呢？明明這世界滿是折磨與虐待，為何人還要被迫直面被傷害的命運呢？我不懂。不止是這些，現在縈繞在我之間的問題，我全都不懂。我現在唯一知道的，是當我一步踏出，一切痛苦都會輕易地離我而去。而以這個方式結束，那也是一個相當淒美且浪漫的結局，我個人是不討厭。

可是祂似乎不怎麼喜歡看浪漫的結局。

當我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因為重力急速墜落，在趕緊享受這短暫的快感之時，滑稽可笑地，就連一枝樹枝都要欺負我 —— 我的毛衣被樹枝狠狠鈎住了，於是我整個人都掛在一棵大約有數十米高的大樹上。我不禁失笑，喪家犬的我，竟然就連好好為自己做一個結束都做不到，真的很可笑。

然後我想，也許人一生沒有多大機會能夠一睹懸崖底下的光景，既然都是要死，那倒不如逛一逛才死吧。所以我活像個不靈活的猴子一般，幾次面臨快要墜落的驚險和心臟急速跳動的可怕狀態，終於奇蹟地從數十米高的地方成功爬了下來。雖然前幾秒才說著要死的傢伙為了不摔死如此努力掙扎也是頗為奇怪，不過算了，微小地方就不在意了。

這樣邊吐槽自己，我邊在懸崖底下遊蕩起來。

懸崖底下的風景，要形容個大概的話，就是常見的森林吧。但是比起亞馬遜森林來說，這裡或許就算不上森林了。就像是把香港的高樓與日本的房子比較一樣，這裡比起森林更適合稱作是溫室。

在這座溫室穿梭的當中，我看到了不少野生動物，其中有我最討厭且害怕的動物 —— 𤠣子。看到他們盯著我的瞬間，我想起了小時候登山時，因為手裡拿著食物的膠袋，在還沒能反應過來的一剎那，有一隻𤠣子一下子撲了過來，搶走了我手裡的袋子。現在我仍深刻記得，那時牠靠在我臉上那種毛茸茸的觸感，只是回想起來我便不自覺地毛骨悚然。而且後來一想起𤠣子的樣子，我都會覺得他們就像是披著動物外表的人類，表面上只是朝著食物而去，暗地裡其實時刻謀算著如何襲擊路過的人，真是可怕的生物。

所以對於那些現正盯著我的𤠣子，我心裡想的只是快快路過他們，不要對上目光，不要瞥到他們。我就像是誤闖入了人家房子的人，正偷偷摸摸地想要趕緊逃離現場。

可是萬萬沒想到，我竟然真的闖進了人家的地方。

在這座「森林」的最深處，竟然有一個原住民村落。不像是歷史留下的遺產，因為那裡滿滿是生活的痕跡，在不遠處傳來的交談聲，偶爾嗅到的食物香氣，還有建造得有模有樣的原木房屋。更讓人確信這是現存村落的是，我的面前正站著兩個守門的人。

而我此刻想的，是質問祂為何喜歡這樣的結局，因為我面前的兩人，與我曾經看過一個部落的人們的樣子如出一轍，那就是傳說中的「食人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