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英妮
王英妮

王英妮 半个新闻人,关注公共议题,喜欢吃薯条,看剧,听朴树的歌。 公众号“一颗星” @蓝色的小溪鱼

放逐 Heima

这部纪录片原名为《Heima》,是“在家里”的意思,由迪恩`德布洛斯作为导演,阿兰`卡尔扎蒂作为摄影者而拍摄。

该片内容表现主要由三部分完成:人物语言,自然人物风景以及音乐现场。讲述了Sigur Ros 乐队在世界各地做完巡回演出之后,重回冰岛家园,进行了一系列免费的,不经宣传的音乐会的故事。

影片主要以第三者的视角观察这次“回家之旅”,每个地点的演出都与冰岛的自然环境融为一体,其中加入表演者在表演过程中的感受心得等。

导演迪恩`德布洛斯,作为一名动画师,细致地捕捉到大自然中的唯美之景,与音乐合二为一。

该片创作于2006年的夏天,正值全世界音乐商业化的热潮当中。而《Heima》这部影片的拍摄不只是音乐人本身发自内心对心灵与真正音乐的呼唤,更是人类本身音乐的回归与放逐,所以将这部影片的名称翻译为“听风的歌”,很恰当。当我们的耳朵糜烂在唱片等一系列被加工改造的音乐之后,听这样几首回归家园,放逐自然的歌,与自然接轨,那歌便像“风”一样,简简单单地拂过心灵,拂去心灵的尘埃。音乐人的脑中抛却一切杂念,没有演唱会人数的忧虑,没有唱片公司的压力,没有喧哗的广告宣传,没有商业利益……一切回归最原始的音乐的样子——内心的独白,这时,他的歌便与自然融为一体。“要知道,唯有风,才可以肆无忌惮,游刃有余地穿过荆棘和竹篱笆。”

“可以说,音乐的事情被抛到一边了。”

心灵的自觉,是回归。

“那时,我很年轻。嗯,21岁,然后突然之间,你有了唱片公司,有了出版商,有了钱,还有……你知道,所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这是一种……有点让人不知所措,让我很不安。可以说,音乐的事情被抛在一边了。”“本来你在乐队里,可是你所做的都是生意上的事,诸如与律师开会之类的事。一方面,这些挺令人兴奋的,你可以规划未来。可是同时,这越来越不像是在做音乐,倒像是办公室职员。”

在经历了音乐商业化的冲击后,这支乐队依旧记着最原始做音乐的想法,单纯地用音乐记录心灵,表达情感,在自然中歌唱。

“Pall,他是艺术家,有些地方有一种扁平的石片,他到那里去,敲那些石片。石片就能发出特定的音高,然后他就用石片做了这个精确到半音阶的马林巴琴。令人赞叹的乐器,仅用石头就做出来了。”“完完全全的自然主义者,他和他母亲两人住在乡下,他就整天在做手工,刻石头,或者做大黄马林巴琴之类的东西——就是用大黄做的。”

这便是音乐自然的回归与本质的东西——一切源于自然的热爱。

 

“从这个角度讲,是一种报答。”

 

世间最质朴,最动人的情感——感恩。

“这些居民是一直在支持我们的人,所以,这种感觉很美妙。”“以前有不少乐队来冰岛巡演,有很多人聚在一起,大家载歌载舞,不过这样的事情越来越少了。”“我跟当地的居民交流过,他们都很高兴能在我们的村子里听到这些。”“好像……是我们应该做点什么的时候了,去巡演,去演奏,就在小镇上,就为那里的居民演奏。”“从这个角度讲,是一种报答。”这群音乐人这样谈到。

因为有美好的情感,产生了美丽的初衷,进而产生了美丽的音乐。

在奥斯纳达勒演出的时候,是在一片绿草如茵的田野上,田野上坐满了一地的人,静静地聆听音乐,迷人的音符衬着蓝天,白云,绿地,编织出最接近自然与家乡气息的感觉,打动着人们。一幅和谐的画面,讲述的是感恩,描绘的是自然。

 

“所以我们觉得,用音乐来抗议是个好主意。”

 

渐渐地,人类也认不清楚人类最应该有的样子。

“水坝在欧洲最大的一块还未被破坏的高地上,我们去了那里,支持他们的抗议活动,他们要把这片土地淹没掉,只为了给几座铝厂提供电能,我们看到大坝的时候……我觉得每个人都沉默了,因为它是一个巨大的怪物,他们改变了一切,安装发电机来获得能源,我们来到这里,抗议水电站的建造,所以我们觉得,用音乐来抗议是个好主意。”

用音乐抗议,是以自然的状态抗议一种无序的人类无知扩张的状态。用自然的音乐抗议最能打动这些同处于自然的人类。

“不可能恢复了,它们都冲毁了,真的……很令人难过。”

他们的抗议之声又显得颇为无奈,冲击着人类的心灵——如果不能早日清醒,那么,一切的美丽都将会成为幻影。

“在迪欧帕维克,你能看见一些庞大的,生锈的渔船,被抛弃在古旧的工厂里,有些可能只被使用过两年,海里没有鱼了,工厂纷纷关门。”“冰岛在某种意义上,是一个独一无二的地方,在这个星球上,很奇怪,人们会把这些当作摇钱树”“多数人可以被分成两类,一类想要在短时间内赚到尽可能更多的钱;另一类则会考虑对冰岛的长期影响,说到这,我不得不想到冰岛的一些大工业基地,巨大的铝厂。”

“原先村庄充满了活力,因为那些渔业工厂,现在,没有鱼了,能让这里充满生机,真好,就算只有一夜。”乐队在迪欧帕维克的废气工厂里演奏,四面都是灰色,毫无生机,撕心裂肺的声音与纯音,与周遭形成了对比。发自内心地想要让这片宁静的土地变为原来的样子,单纯得令人不禁失声痛哭与反省,什么让我们毁灭?

“我们在保护这些美好独特东西的这方面,做得很不够,比如拆毁了老房子去建造一些丑陋的大楼。我们似乎在装作我们本来不应该是的那个样子。”“我们一开始演奏,风就停下来了,非常神奇,因为恰好发生在这个时候,演奏结束后,风又开始吹了。”当大自然听到音乐在为人类的原本的样子呼唤时,风也不禁驻足停留,感动于他们的清醒。

  

“啊,你不想去听听演唱会吗?”

音乐原本的样子并不存在刻意搭造的舞台,昂贵的票价,绚丽的包装灯光。

“我的意思是,没有多少人这样做过,让人们可以如此轻松容易地去听一次音乐会。”在人人都竞相买贵宾座,以博得更好的位置炫耀财富时,悄然地,音乐已发生了商业化的改变。

在赛拉达勒空荡荡的房间里,没有观众与掌声,在为自己歌唱,为自然歌唱,没有矫揉造作。

在阿斯比基的荒野里,人们闻声而驻足。

“那是一个公休日,平常到了周末,人们都纷纷到城郊去野营,后来大家突然就想‘啊,你不想去听听演唱会吗?’最后,简直人满为患……”音乐本来就是这样,因它本身而打动自己,并且吸引自己去聆听。

在阿斯比基的拍摄,很好地总结了这部影片的特点。一群拿着乐器尽情演奏的人,身边飞舞着虫子,下面一群人席地而坐。有老人,孩童,妇女男人……狗与人依偎在一起,孩童们放着红色的风筝,发出咯咯的笑声……蓝天白云上点点红色,最后变成了满天的晚霞。从早到晚,他们用心灵在歌唱,将音乐放逐于大自然,与自然和谐地融为一体。拍摄时,将音乐与拍摄景物相结合,节奏一致,让观者很容易感受到当时音乐放逐于自然的气氛。

“一切都呈现出恰到好处的状态。”

演唱会的最后一站,他们回家了。

“我在台上想着,一切都呈现出恰到好处的状态,完美的声音,完美的感觉,你就像在漂浮,这大概是最好的演出状态了,你都意识不到你在歌唱,头脑一片空白,身体自由飘浮。”

影片中乐队在雷克雅未克的最后一场演出,一片黑暗,红色灯光,台下黑压压的观众。可以看到场中的所有人都随着音乐的起起伏伏而律动,包括演奏者,演唱者,观众们……他们已经沉醉在这音乐的灵魂中,没有抗议,没有无奈,没有商业,没有一切杂念,回归音乐的本质:音,乐。画面切合的恰到好处。

“我们游历得越多,越懂得欣赏世界,欣赏冰岛。在全世界游历过之后,一回到冰岛,哇!这里真是和平的天堂啊,我们要把自己留在这里。”最后,他们在一段音乐放逐之后,回家了,Heima。

其实,整部纪录片都在讲述着关于“Heima”的故事,记录他们的家乡演唱,记录他们的感受,记录观众的反应,记录自然的反应,记录单纯的音乐:钢琴,木吉他,木贝司,敲击板,提琴,小号,石块之间的撞击声……它是如此的干净单纯,但是其中蕴含的深意却又让许多人进入无声的反省。

它就像是一种温柔的警示。警示在“日益飞速发展”的人类社会,到底什么样的角色才适合于人类?把人类作为地球的主宰吗?在资本商业化的社会里,是否一直将自己置身于钱与钱的漩涡之中,无法找回自己的灵魂?在麻木地做着眼前工作的人们是否在用心地遵循自己本心,寻找自己喜欢的东西,没有被同化甚至糜烂?在迅速发展的社会中,疲于竞争,是否忘记了世界上最珍贵最单纯最质朴的情感,感恩回报?

……

……

……

好的纪录片总是能从一个简单的事情中反映出很多的东西,因为它植根于我们的生活,是我们生活的真实记录,画面记录。Sigur Ros 乐队的归乡旅程同样也是每个人的归乡之旅.。

从他们旅程的真实记录中,我们开始思考自己,思考自然,思考人与自然的关系。

在复杂的生命之旅中,“人一生都走在回家的路上”,这家不只是故乡,还有每个人出发时的方向,出发时的所思所想,人最终应该到达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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