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念，不是選擇，而是堅持

2020年6月4日，北京天安門大屠殺卅一年的日子，我們在此悼念「六四」……

其實，悼念「六四」不是我們的選擇

你可以選擇在那一個地方悼念──在維園、在家裡、在心中……

你可以選擇用甚麼方式來悼念──燃點燭光、拒絕遺忘、薪火相傳……

但是，此時此刻的我們，悼念，卻不是一個「選擇」

這些年頭，有人選擇遺忘、選擇裝睡、選擇謊言

這些人歌頌屠殺，看，如果不是把「動亂消滅於萌牙狀態」，那有今天的強大與盛世？

這些人篡改歷史，看，壓根兒沒有死亡，一切都是「黑手」在操弄……

這些人要忘記了自己在卅一年前曾掉的眼淚，聲撕力竭的譴責……然後再用同一張咀巴，跟我們說，別再糾纏於歷史吧，我們還是──向－前－看吧……

這是他們的選擇

選擇虛偽，選擇卑污……

此時此刻

別忘記六四死難者，每一個名字，一張張臉容，是已經消逝的青春，被坦克壓碎的夢想

那個晚上，生命停頓了……

留在地上的倖存者，背負著死難者的靈魂，揮不去的歉疚，活著……

還有天安門母親，肝腸寸斷、心如刀割，被奪去不僅是孩子的生命，甚至是悼念亡者的權利與自由……

卅一年來的悼念，從來不是選擇，而是堅持──

在依然黑暗的日子，堅持燃點希望的燭光

在指鹿為馬的世代，堅持拒絕謊言

在選擇遺忘的人面前，堅持記憶

在虛偽的時代，堅持要活出真實

卅一年來，在這片土地上

仍有人拒絕歌頌那強大的盛世，要為弱者與低層發聲

仍有人前仆後繼，為追求自由、民主、公義的國度而努力

告訴當權者，那些消失的承諾

活著，是堅持

人的價值與尊嚴

此時此刻

再見到一張張臉容，是被強奪的青春，被壓碎的夢想，被改寫的歷史

每天的謊言，重覆著，重覆著……

多少個晚上，被踐踏的身體，無法呼吸，卻仍然以生命發出吶喊……

告訴當權者，那些消失的承諾

活著，是堅持

人的價值與尊嚴

此時此刻，苦難與創傷，連結著我們

卅一年前後的時間，不同土地的空間

原來，「六四」不是卅一年前的「過去」

「過去從未死去。它甚至尚未過去（The past is never dead. It’s not even past.）」（福克納，William Faulkner）

卅一年來，「六四」一直是現在進行式……

此時此刻，我們仍在悼念……

悼念，不僅僅是去回憶（Remembering），而是「痛苦的重整」（Painful re-membering）（巴巴，Homi Bhabha）

沒法忘記的痛，還有當下真實的創傷……

2020年6月4日的晚上

黑夜很黑，見不到盡頭的黑洞，要吞噬一切

只有強權，只有恐懼，只有謊言……

上主，讓我們仍看見你的微光

抓緊你的真實，給我們堅持下去的信念

靠近你，給我們堅持下去的勇氣

靠近你，給我們堅持下去的力量

這是我們的堅持，為此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