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il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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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yond those words, where the stories haven't been told, we survive, and make the best out of it. 煮字、嚐書、過日子。

【文學廚房‧女書沙龍】也有小塵埃

讀房慧真的《小塵埃》,常有一種說不上來的熟悉感。

上網四處搜尋拼湊,才知道原來我們同年。說「我們」好像是跟她熟識似的,其實並不,就只是曾在臉書上追蹤,訂閱她的部落格,閱讀她的文字而已。就算同年,我們的成長背景也很不同。

《小塵埃》裡面第一輯是「記憶切片」,回憶年少時候的玩具、女校裡不便明說的愛怨憎恨、夏季裡的熱,還有,對父親的懼怕。從這些文字裡讀到的故事有時是令人覺得驚悚的,怎麼有這樣跋扈的小女孩,玩弄著其他小女孩,比成人世界更加血腥赤裸。然而,我回顧著過去,這個小女孩竟然也曾經出現在我的童年往事裡。

我念過四個小學,其中一個是附小,因為是轉學生,不太清楚在班上已經形成的團體,常會誤觸地雷。不過可能我神經大條,不怎麼覺得冒犯人家,所以沒有明顯的被排擠(或只是我沒感覺到)。一次換座位旁邊坐的是一位長相清秀、功課好、家中富有(有人說她家很有錢,爸爸的名字印在學校送給優等生的鉛筆盒獎品上)的女生。學校每週六是便服日,她總是打扮得像洋娃娃,有很多朋友。我剛開始覺得跟她坐在一起蠻榮幸的,也許可以跟她做好朋友,她也對我很友善,開朗的跟我說笑。有體育課的那一天,她都會帶一個結冰的水壺,裡面是冬瓜茶之類的飲料,運動完都有冰冰的水可以喝,我覺得好幸福喔。有一天她看我羨慕的看著她喝冬瓜茶,她把水壺放下來,問我:「妳想不想喝呀?」我點頭以為她要分我一口,然後她跟我說:「那妳跪下來叫我姊姊,我就給妳喝。」

我已經很久沒有想起這件事,如今藉著房慧真的記憶,才在心裡還了陽,而且我記得很清楚,她說那句話時不再清澈的眼神,口中帶著金屬牙套反射了一小點窗外的陽光。

如此微刺的小塵埃呀。

而我覺得,房慧真對待這些小塵埃,大抵是拿出來曬曬陽光,如此而已。

最要激烈一點的,大概是「這一夜,我們以唾沫、身體相連」。房慧真到樂生院和其他聲援的年輕人綁在一起,抵抗強勢警力的驅離,試圖保衛因為要蓋捷運機場而將被強拆的樂生院,當時我在辦公室急急搜尋網友上傳的照片和斷斷續續的影片,憤怒卻無力。樂生保衛戰一直到今天,仍然沒有停止,影像記錄了公權力的殘暴,而房慧真的文字記錄了勇氣和決心。

所有的小塵埃都很難清除乾淨,它在牆角,櫃子與櫃子之間的隙縫,掃把伸不進去,吸塵器的吸力有限。它這麼隱密而不彰顯,對日常生活起居其實沒有多大妨礙,但是偶而一陣大風,就像今天這樣的颱風天,吹捲進室內,颳過疏於注意的角落,總是帶出這些或細小的或聚成團的塵埃,翻飛眼前。

啊,原來你在這裡。


2013/10/19 清朗的眼睛──《小塵埃》 vs. 巧克力南瓜布朗尼

與談人:果子離(深居簡出,嗜讀,專事寫作十餘年,著有《一座孤讀的島嶼》與歷史書十餘本。除幾個固定專欄,大部分發文於臉書與部落格。)

主題書:《小塵埃》,房慧真著,木馬文化出版

延伸閱讀:房慧真:溫眼直筆,拈來《小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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