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天小记 | 西方理论与中国现实脱节了吗？

注：此为一次聊天的小记，很多内容并未详细展开。

和师妹探讨“学科建设”，提到一位对西方思想史很有研究的老师。之前我就得出结论，他的研究功力非常深刻，文章著作写得也很有水平，但是他不屑于与学生解释。如果学生提出了一些他不认可的观点或问题，他不会详加分析和批驳，而是简短地斥之为“荒谬不堪”，这种态度是我无法认可的。

举例而言，近年中国学界“炮制”的一个论断，是后发国家的情况无法套用西方传统的理论，西方理论与中国所面对的现实处境存在“脱节”——如中国不需要自由民主，也能获得快速发展。

这种谬论当然是可以被解释和反驳的，但此位老师对现实事件关注得较少，沉溺于书斋之中，不屑于与学生对话并解答学生的困惑，这就显得自由主义缺乏适用性，使自由主义的扩散变得更为艰难。

最简单的道理，是我们认知到的所谓现实是被刻意包装和塑造的，很可能与实情和全貌相去甚远。简言之，这就是宣传与审查的威力。

如果对不同国家实际情况的了解程度各不相同，所获取信息的真实性都存有疑问，那就根本没办法作出可靠的横向比较。

显然，中国自身的问题与困境被书写和分析得太少了，太多学术论断构建于虚空之上，与现实全然脱节，这就使普遍的认知出现了偏差。

而正是基于上述信息偏误，才会自以为西方的理论与中国现实完全脱节。（更何况，并不存在铁板一块的西方理论。欧美学者也提出了诸多解释中国改革开放的理论，难道这些理论就完全没有解释力了？）

回到所谓后发国家无需民主、民主在后发国家的实践“水土不服”的问题。首先，民主并不只是选举本身，还需要其他配套的制度框架，如对各项基本自由的保障。其次，西方学界同样有人（如林茨）提出了选举式民主适用的前提条件，这并不是中国学界的原创。而中国学人之所以着重强调前置条件的问题，并不是为了建设和培育条件，而是主张“不会游泳就干脆连学游泳都放弃了”。

再者，难道非民主体制就完全没有治理绩效的问题吗？治理绩效又该如何定义呢？难道种族迫害和大屠杀能意味着福祉和发展吗？

再说了，对民主的辩护并不只是从结果和工具的角度来谈的（这当然不是说民主就没有实用性），还有人人平等参与的价值意义。被广泛引用的亨廷顿同样指出选举绝非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

再退一步说，很多所谓民主治理绩效低下的国家，真的实行了很完善的民主吗？该国的自由和民主指数被国际组织评定为上流了吗？

简言之，没有可供争论的空间和平台、没有对立观点的展示，绝不意味着当前主流的观点就代表至上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