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燕婷
劉燕婷

中東與兩岸

越“独”越不自主 台湾难成“正常国家”

于当今台湾而言,“独立”二字就像集体兴奋剂,既让不少政客从中获益,也令无数民众前仆后继。

这阵风尚起于两岸的长年分治,并受冷战与民主化等历史进程催发,加之政治斗争的方兴未艾,如今已成台湾内部不可违逆的政治正确。各式舆论但凡言及“独立”,便似骑士誓言追寻圣杯,虽是道阻且长,却总在集体求索之路上,甚至能为此压迫其他少数,将古老传说演成了声势浩大的十字军东征。

从1970年党外运动涌现、1995年李登辉提出“中华民国在台湾”、1999年“两国论”、2000年政党轮替、2008年台湾入联公投、2014年太阳花学运、2015年反课纲学生占领教育部、2019年蔡英文提出“中华民国台湾”,到2020年修改护照,台湾越走越远,却也越走越险,看似朝“独立”方向不断奔进,实则在覆灭的风险中越陷越深;看似渐成“正常国家”,实则在主体虚无的幻境里不断徘徊。


“独立”应是光谱 而非有无


就现实发展观之,台湾自1949年起,便在中华民国体制庇护下,维持不受大陆统辖的自治状态,政府既遂行内部治理,也得以经营正式与非正式对外关系、参与国际组织与赛事。就功能而言,台湾实与一般国家无异。

但即便如此,台湾社会仍对浮于虚空的“独立”名份念兹在兹。究其缘由,除有权力斗争等政治因素,最根本原因仍在于,历经多年选举动员后,群众心中已被埋下“成为正常国家”的执念种子。这股情绪经受一次次政治事件浇灌,如今已化作民粹激情破土而出、遍地蔓延,并让政治人物不得不从。

但所谓“独立以成正常国家”的论点,其本质便是被革命热血所包裹的超现实异想。在逻辑的场域内,自主的极致确是独立,是不受外界摆布的象征,也是台湾想象中的“正常国家”意境;然而在现实的国际政治中,即便帝国崩解,如今已是民族国家年代,世界秩序却仍以过往模式运作,大国对小国的宰制依旧,只是形式与名目有所不同。美国对马绍尔群岛如此,沙特对巴林亦然,苏联与芬兰多年的微妙关系,更被后世称为“芬兰化现象”。

自人类发展出国家结构以来,国家或政体间的相互压迫、屈服本就是历史常态,只是程度互异,而关键大抵在于双方的主观关系认知,以及客观实力对比。换言之,小国并非有了“独立”名分,而迸生自主性;而是先有了政治、经济与军事上的自主性,才得以扩充“独立”之名下的实质内涵。

此外若要以“是否受外界摆布”来界定一国的“正常度”,则除了罗马等古老大帝国、冷战结束之际的美国,勉强符合“极正常国家”的描述外,其余国家皆可谓是不正常异类。就连如今的中美两国,也不乏向现实妥协的时候。

但在台湾社会想象中,所谓“正常国家”只能是非黑即白的诡异存在,仅有正常与不正常两种选项,缺乏过渡地带的灰阶光谱;无独有偶,台湾主流民意对“独立”的理解,也依附着类似思维框架而生,即“独立”不是程度问题,而是有与无的对决。


天平倾斜 擦枪走火


久而久之,台湾在这般画地自限中,逐渐裂变出两种围绕“独立”而生的人群。一是笃信“独立万能”者,其倾向将所有当代台湾困境归因于“主权不完整”,即便台湾如今的自主性已高过某些贫弱“独立国家”,其仍整日无病呻吟;二是深知“独立”、“正常国家”皆为虚名者,其虽明了朝野所争皆为逢场作戏,却为从第一群人处获取选票、利益,而屡屡炒作前述议题。

以选举为例,“独立”本是早年党外势力为获斗争正当性,所炮制的政治议程。虽说候选人大多对“何谓独立”、“如何独立”等内容避重就轻,但激情口号往往最易化作选票,最后导致了集体的歇斯底里。狂野民意先是掏空政策,又回头裹挟政治人物;而后者为求胜选,只能不断逼近反中终点线,台湾因而落入极化政治的恶性循环,更逐步迈向覆灭深渊,宛如1994年的车臣。

台湾与车臣历史虽不完全相当,但在“独立”议题的操作上,可谓逻辑类似。就车臣人、鞑靼人等俄罗斯境内少数民族的现实处境观之,建国并获取世界承认是难以实现的梦想,故对其而言,“独立”口号的真实效益有二,一是有助少数民族统治者汲取人民支持,巩固政权;二是能藉此与俄罗斯中央谈判,以换取最大自治空间,堪称协调自主性的重要天平。

1992年,俄罗斯在经历苏联崩解的慌乱时,曾将行政机构与军队撤出车臣,意即默许此处实质独立。然而自1993年起,车臣内部的氏族(Teip)政争越演越烈,总统杜达耶夫(Dzhokhar Dudayev)经历多次流产政变后,终于转而炒作“独立”议题,以求巩固执政联盟的团结、提振士气。原本扮演天平一角的“独立”牌,也开始朝向“汲取支持”一侧无尽倾斜,“谈判”功能逐渐沦丧,最终成为冲突新导火线。

1994年,在杜达耶夫挑起的独立狂潮下,车臣武装开始波及周遭地区,俄罗斯终于在当年12月发兵此处,第一次车臣战争于焉爆发,第二次车臣战争则于1999年卷土重来,这场骚乱直至2009年才由俄罗斯政府正式宣告结束。车臣现下已重回俄国版图,但战火伤痕至今尚不能复原。


引火自焚的对美芬兰化


对台湾而言,其与车臣相似处在于:“炒作独立”既是巩固内部团结的利器,也容易诱发大陆的军事力介入,以致政权覆灭;但两者同样存在差异:车臣全民皆兵、浴血奋战,台湾却极度仰赖美国,终日幻想太平洋彼岸霸权的扶持,结果只是离“正常国家”越来越远,并让覆灭风险越来越近。

在台湾认知的独立童话中,中国往往被描绘成吞吃主权的巨兽,即便释出善意,也会被台湾主流民意识别为“芬兰化”预兆。平心而论,台湾并非没有芬兰化现象,但对象绝非中国,而是远在千里之外的美国。

经历冷战年代洗礼,台湾的政治精英虽对中态度不一,却在对美姿态上同样卑微;放眼知识界,纵使有反美者,也是位处边缘的少数。面对中国让利,台湾高呼“独立”;但面对美国瘦肉精,台湾便仿佛遗忘要做“正常国家”的初衷,上至政府官员,下至媒体侧翼,无不歌功颂德,高喊万岁。

说穿了,台湾对“独立”议题看似执着,但潜意识中最深层的想法,其实是“不做中国人”,故而宁愿自弃主体,也要以对美卑躬屈膝,换取反中底气。到头来,“独立”在岛内仅供炒作,在国际则是对美示好的电报机,两字看上去鲜明锐利,内里却是空空如也。

过往中美关系相对缓和时,台湾的对美芬兰化尚有操作空间,不致引发政权覆灭;然而如今“新冷战”氛围涌现,9月18日美国务次卿克拉奇(Keith Krach)访台,解放军随即于同日以18架军机挂弹进入台湾防空识别区,且一度逼近台湾领空,是为1996年台海危机后最大动作,今时确已不同往日。

对中国而言,其忌惮台湾成为美国反中马前卒;美国则意图消耗中国,直欲以台湾做激怒中国的诱饵。风声鹤唳下,倘若台湾仍执意炒作独立议题,且持续对美芬兰化,则恐将重演车臣弄巧成拙的悲剧。

原文发表于2020/9/20 《多维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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