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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樂評】鄧福如－能不能想起我，最美的遺憾，是我還記得你，而你已忘了我

2022 年 8 月 7 日

時間，在你我之間不存在任何意義，因為在見到你第一眼時，最美的樣子已深烙在我心中，往後的第一次散步、第一次輕觸你臉龐、看你熟睡的臉，在記憶消逝以前，都將重複循環撥放。

鄧福如近期單曲〈能不能想起我〉以「遺忘」做為主題，敘述親情、別離的痛，透過蒙太奇的影像手法，刻畫出白頭偕老的兩人，最終所面臨到的問題。當然阿福和Howhow結婚後也承繼了他的詼諧逗趣，MV開頭留了許多有趣的橋段，包括阿福和Howhow的結婚照；阿福想修小臉，但老公的臉就會歪掉；日曆上停留在2020.04.20(一)便是Howhow三十歲生日等，然而搞笑歸搞笑，MV主題卻賺人熱淚，內容為一對老夫妻分別成為阿茲海默症患者與照顧者的故事，可以感受患者的無助及照顧者的痛苦，丈夫無微不至的照顧緣起於對妻子的愛，然而這份愛卻多源自於想像，因為唯有如此才能堅定現實的步伐；而妻子也努力回應對丈夫的愛，縱使記憶不斷被洗刷，仍在關鍵的時刻給予丈夫支持，最後將回憶、死別呈現得相當精緻，值得細品，以下將詳細介紹。

音樂：用旋律創造現實與夢境間的衝突，闡述淡然地遺憾

◤ 曲風 ◢

該首歌以6/8拍呈現，為三拍的複拍子，在流行音樂中較少有，而古典音樂中像是華爾滋、圓舞曲多為三拍做基底，具韻律感的節奏讓人有種想跳舞的感覺，搭配此首歌多為靜態畫面看似有些衝突，實則塑造與夢境的對立，呼應歌詞第一句「除了夢，還能用甚麼重播」，唯有透過想像才能暫時擺脫現實身心的不自由，輕快而優柔。不過值得注意的是，雖然曲風輕快，歌手的演繹方式卻相當黏濁緩慢，一緊一鬆間，創造出豐沛情感，如同夢醒之間，占滿雙耳。

節奏上以少有的五度圈和弦呈現，以律學角度及先行發掘該音律的優勢，讓這樣的和弦形式相對和諧。(筆者對該領域不熟悉，詳可見:https://chorock32.pixnet.net/blog/post/174244822)

◤ 音樂結構 ◢

前奏以輕快鋼琴聲帶入，隨後進入較為低沉的提琴聲填滿音域。主歌區段歌手以微醺慵懶的聲線道出句句哀痛歌詞，也因為帶有彈性的演唱關係，將每字歌詞拉長，中和了原來以為輕快的節奏。而副歌與主歌區段在音樂上並沒有相當明顯的區隔，然而在高轉音部分聽了實在讓人醉心，也讓這首歌成為只有「阿福」才能完美駕馭的主要原因之一。間奏區段歌手以「搭拉拉」與哼旋律的方式呈現，這是阿福聲線特別的地方，當然也成為無法超越的存在。最後結尾部分收束相當快，就像心跳停止般，為這段感情、這場夢畫下倉促的一筆，留下的人徜徉在遺憾之中。

歌詞：給照顧者的三道課題，你的落寞不是無處宣洩

歌詞來源自鄧福如youtube

詞 Lyricist：崔第 Tree.T/曲 Composer：鄧福如AFÜ

我除了夢還能用什麼重播
此時此刻的感受
收入眼窩試圖採集你輪廓
揠苗助長的急迫
眼下雨心哆嗦
匯成一束落寞
如果眼神不再有交錯
能不能想起我
能不能認出走過的巷口
倚著彼此的窗口
種著我們喜歡的花朵
像回憶滑落
能不能再任性勾著你走
漫無目的也享受
自圓其說像你從沒離開過
能不能想起緊握的雙手
對未來不假思索
一對笑容曾被短暫照亮過
再也沒有下次再說的從容

〈能不能想起我〉歌詞唯美，以照顧者為主視角，探討照顧者心理對於現實、回憶、道別的課題，而主歌、副歌及結尾區段正好述說了這三種課題的闡述。

❚ 主歌區段：現實痛苦，因此期望在遺忘之前抓住些甚麼 ❚

我除了夢還能用什麼重播
此時此刻的感受
收入眼窩試圖採集你輪廓
揠苗助長的急迫

首兩句話以倒裝呈現，第一句原話應為「此時此刻的感受，我除了夢還能用甚麼重播」顯示照顧者心理的掙扎，面對現實的折磨，只能選擇不斷透過回憶重溫那份愛。第二句道出他的急迫，以「揠苗助長」來形容相當貼切，顯示出他不但害怕時間將奪走一切，也害怕這些感情的消逝，只能拼命地重覆片段，直到深烙在心中。

眼下雨心哆嗦
匯成一束落寞
如果眼神不再有交錯
能不能想起我

前兩句訴說照顧者現實的情況，每天以淚洗面、內心害怕親人突然離去，而總總情緒都以「落寞」一詞收束，因為這份痛苦煎熬根本無處訴說，只能往心裡埋。第三句以側面筆法說明患者忘了對方，而這也是照顧者內心最煎熬的事情，看著愛人像陌生人般把你拒之度外，這種絕望更勝於死別。因此第四句就像照顧者苦苦哀求對方:「能不能想起我，拜託了。」

❚ 副歌區段：幸福並非片刻造就永恆，而是當日常成為回憶，自然雋永在心中 ❚

能不能認出走過的巷口
倚著彼此的窗口
種著我們喜歡的花朵
像回憶滑落
能不能再任性勾著你走
漫無目的也享受
(能不能想起緊握的雙手
對未來不假思索)

副歌歌詞為「回憶」畫面，透過種花、散步、緊握雙手來聚焦彼此過去幸福的畫面，值得一提的是，副歌採用歌名「能不能」一詞，不但前呼後應，卻也是實現不了的希望。

自圓其說像你從沒離開過

末句暗示這只是自我欺騙，但縱使那些只是想像，卻曾經存在過，在心中從未離開過。

❚ 結尾區段：遺忘是短暫的告別，告別是永恆的遺忘 ❚

一對笑容曾被短暫照亮過
再也沒有下次再說的從容

筆者相當喜愛最後兩句話所塑造出的意象，彼此的青春曾閃出多麼耀眼的光芒，有著大好時光嘗試各種事物，往往忽略了像是牽手漫步、凝視彼此、吃飯談天等事情，太多太多導致這些重要片刻忽略了，想著下次再說，想著，轉眼到了告別的時候。

影像：最美的遺憾，是我還記得你，而你已忘了我

圖片來源自環球音樂　youtube

MV方面，筆者不得不說真的相當感動，尤其後段老夫哽咽地看著即將離世的妻子格外讓人動容。而可以分析的地方相當多，後面會以「蒙太奇手法」、「記憶中的美好和現實上的病徵」、「故事的真相」及「MV開頭詼諧片段」做為主軸，期望能夠協助揭示讀者們的解答。

❚ 蒙太奇手法：透過年輕、老年轉場穿插現實與想像、過去與當下 ❚

蒙太奇手法除了能投射主角的心理狀態，帶給觀眾更豐沛的感受，更能達到美化畫面的功用，雖然掩蓋了部分現實上的醜陋、不完美的一面，卻仍不減寓意。

此處為現實投射想像世界中，感受得到回憶已染滿他的心中，經由影像將自己帶入到過去。

吃飯為人生大事，夾菜給對方也是種關愛的表現，這樣的日常小事卻成了現在渴求的事情，格外令人鼻酸。

尿床換床單同樣以現實角度投射到想像世界中的動作，但仍可感受得到丈夫甘之如飴，全心照顧對方。

撫摸丈夫的臉頰，同樣看似簡單的動作，透過年輕及年老兩組的對照，對比雋永的感情不受時間影響，烙印在彼此心中。

為對方披上毛毯，故事中可以看出妻子喜歡趴在窗台上看著外面景象，從對妻子的特寫可以窺得，這應是丈夫對她著迷的動作之一，而蓋毛毯更展現他無微不至照顧的一面。

❚ 記憶中的美好和現實上的病徵 ❚

回憶和遺忘、現實和想像、美好和痛苦在這首MV中呈現地非常工整，表面上我們看見了一對恩愛夫妻的日常相處，但從妻子一進門時便感到希許怪異，眼神從未聚焦過，隨著劇情抽絲剝繭漸漸發現，原來美好的相處關係似乎出現了些許怪異，妻子用手拿起丸子、夜半突然醒來哭著拒絕丈夫接近她、丈夫曬起沾染到大片尿漬的棉被等，種種跡象才讓我們驚覺原來這些都不是現實，而是交融了這對夫妻記憶中的美好和現實上的病徵。從以下幾張圖可以探知其秘密。

丈夫為妻子曬床單，床單上仍帶尿漬，這是阿茲海默患者不能自理的病徵之一。

妻子不自覺地用手抓起丸子，這是患者認知退化的病徵。

妻子忘了面前的丈夫大哭著，而丈夫則笑著安慰著她，遺忘熟悉的事物是該病症的特徵之一。

妻子突然走失，忘了回家的路而坐在椅子上。這是其中一種想法，後面再多做闡述。

❚ 故事的真相 ❚

最後關於影像分析，筆者試著闡述這首MV的故事梗概，以完整釐清故事內所要表達的內容，必須先說，現實往往比想像醜陋許多，影像不願意呈現的，僅能用寓意來表達。

故事從丈夫買了很多東西進門開始，從擺好鞋、放好盆栽，最後整理相片，將家裡打理得乾乾淨淨，等待已罹患絕症聲請居家安寧的妻子進門，利用這僅存的時間過著日常的生活。他們一起欣賞屋內陳設、一起吃飯聊天，在丈夫忙裡忙外時，妻子看著魚缸內悠游的魚、趴在沙發上看著窗外，而丈夫總細心照料著她，為她披上被毯，深深為她著迷。

這時鏡頭一轉，來到夢境，兩人緊握雙手並肩而行，有說有笑，隨後畫面切換到妻子半夜起床不知所措地站在床邊，丈夫見狀連忙起身安慰她，沒想到妻子嚇得哭了出來，抗拒丈夫接近她，而他只能不斷笑著安慰，並求她快點想起自己。過程中鏡頭又切換回夢境，丈夫撿起不小心掉了橘子後妻子卻消失不見，寓意她忘了對方，消失在丈夫的視野之中，千尋百覓後終於找回了妻子，丈夫問她：「能不能坐妳旁邊？」妻子點了點頭，像是初識對方有些靦腆地低下頭，到了這裡才好不容易讓對方又記起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