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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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傷痕|男兒有淚不輕彈?爸,我想你了

(编辑过)
雙腳跪地沉重地爬進了家門,從未想過的、不可置信的一幕,就算猛打耳光也無法從"自欺欺人"的夢境中醒來;淚水止不住地橫溢在臉上,一滴一滴落到了地上,我不想前進,但那兒卻仿佛像是個黑洞,巨大且無情的拉著我……

1999年6月7日晚上,刻劃心上的痕跡,永遠無法抹去。

從小,父親就很少修理我們,大多是家母動動手指頭,捏捏不乖小孩身上的肉肉就很有威脅性了!相較於母親,父親總喜歡說教,說著人生的大道理。每次都我很認真地聽,雖然有聽沒有懂,但現在回想起來,還頗具哲思。

由於祖父務農,排行老大的父親理所當然是位農夫,家母便是個農婦,但由於通膨影響,務農已無法養活一家人。因此,每當農忙之後,雙親就得外出工作,家裡經濟還算過得去,只是逢年過節就不一樣了。

每到年終,大人的話題總會出現"要過年了,要不要標會?"這樣的討論。因年節需要花費,但家中不見得有足夠的存款支應,因此"跟會"就成了專屬大人的話題。

四季的這一生自忖大概都沒讓父親頭疼過吧,我還記得期末成績單上的評語多半是:上課乖巧、認真努力、勤奮好學、天資聰穎(咿?)等等之類鬼才相信的話,現在想起,感覺雖然很不真實,但也多半也顯示了某種程度上的事實,所以我是當時"學校標籤下"的好學生。

只是大學聯考並沒有考好,眼見許多同學都有不錯的學校可念,雖然想過重來一次,但環境並不允許,於是,最終還是繼續學生生涯,到台中讀了私校。

就這樣過了四年,也順利畢了業。一般來說女生要不是升學就是出社會,那時比較少人畢業就嫁人;而男生大多選擇升學或入伍當兵,而我,屬於後者。



數饅頭的日子還沒破冬(入伍超過一年),但天天加班已是常態,誰叫當的是文書士呢?操練體能還能早早就寢,軍官文書只能天天陪軍官練劍啦!

自成功嶺新訓中心抽籤分發後,面對還有1年十個月的役期,心裡只希望可以平安退伍。1998年底,確定分派進入十軍團第五後指部服役。

進到部隊還在新兵適應階段,我發現天天有菜鳥被電,剛好沒多久就遇到懇親會,開心!當時懇親會的規定是:只要有親人要來,就是在營休假,雖然只有短短幾個小時,那還是一定要想辦法請家人來啊!若沒人來就得出任務,一般是被抓公差,掃地、裝備保養等等工作。

因此,為了不讓自己出公差,還是打電話請家人撥空到新社來玩。

恰巧家姊那時住在台中神岡,於是就拜託姊姊帶著爸、媽到營區逛逛。由於從小到大,無論是運動會、家長會,四季的父母總是鮮少出現在就學場合,因此我十分期待!

我還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我還念小學三年級時,只是那次並不是好事。因為我在學校下課時玩遊樂器材不慎發生意外摔斷了腿!不得已趕緊聯絡家父到學校保健室,趕緊帶著我去看醫生。唉,真是壞經驗,前後花了不少醫藥費和時間做復健,但家人對我卻沒有半點責備,我心中滿是虧欠,但卻也在那時感受到家人對我的愛,但也在那時,我第一次有意識地觸摸到父親那雙"布滿厚繭與因辛苦農作導致傷痕累累"的手,才知道以前我好愚蠢。

因此,懇親那天,我真的很高興!

由於新訓中心的操練加上下部隊後直接進士官訓練中心,大概每天都會跑個三千公尺、做個100下伏地挺身,因此體格被鍛鍊得還不錯,懇親會當天老爸見到我便說:「有比較壯喔!」😁

然而,下部隊後曾舉辦過唯一一次的懇親會,雖然那時四季已經成年,但看到爸爸媽媽來,還是忍不住內心雀躍,只差沒撲上去給父母親抱抱而已,我想,應該是見到家人來,心中暖到想要撒嬌吧!


雖然那時已經是隔週休二日,軍中業務單位也比照辦理,只是有時因業務關係也沒甚麼時間走得開,加上點放又不想花車錢,所以,就在那次懇親會後,大概一個月沒回去家裡,但平時還是會打電話報平安,其他時間多半在留守,或跑去學校附近找找朋友,直到五月底終於回家一趟。

我父親,他是個菸槍,只是我不喜歡抽菸,也討厭菸味。因此若見到他抽菸,會立刻提醒不要抽。

而父親總是邊抽邊說:「好啦!這最後一根啦!」說完,就又出門去了,我猜是去找朋友了,或者可能真的有工作要忙了。

但,收假前,父親卻又會準時出現,戴著我去車站搭車。

到了車站,跟父親道了再見,順便說著下週因為要留守所以沒放假,不回家,說完立刻提起行李便衝進了車站。上樓時,我不經意地看向剛剛下車的地方,父親還在原地注視著我上樓,我揮了揮手示意沒問題,父親才掉頭回家,換我盯著看著父親,直到背影逐漸模糊⋯


回到營區一週後,週一的例行訓練工作結束。準備打飯,部隊中大約五點-五點卅分之間開飯,最晚應該不會超過六點。

這天飯後,洗完澡,就跟連上弟兄坐在飯廳看電視新聞,輔導長順便發還莒光日記簿。

突然,輔導長叫了我的名字:「OO電話,家裡打來的!」

我愣了一下,怎會是家裡打來?

幾個月來在軍中服役,從來都是我打電話回家,家裡從未打來。心中油然而生一股不安,快步上前接起電話,只聽到大姊說著:

「你快點請假,爸爸現在在醫院急救,狀況不樂觀!我跟你姊夫去接你,10分鐘後大門見。」

輔導長見狀,要我先換衣服,並立刻開了假單給我催促我趕緊回家。

當下,我竟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淚水卻止不住的流......




「不用去醫院了,直接回家!」

上了車,強忍住情緒,想問姊姊到底怎麼了,只是還沒問,姐說:「叔叔說不用去醫院了,直接回家。」

濃濃的鼻音,顯示形於外的悲痛難受,但卻刻意壓抑了、隱瞞了內心的起伏。

期待會有奇蹟,但彼此心知是個難以實現的奢望。

40分鐘後回到家,卻發現夜晚的三合院換上了不協調的燈火,閃著紅色警示燈的救護車從眼前駛離,一股哀戚感襲上心頭,我想要壓抑卻無法阻止。

我依然記得祖母過世時,是父親親自幫奶奶換上壽衣,我親眼見到在奶奶入殮後蓋棺之前,一向剛強信奉「男兒有淚不輕彈」的父親回頭抱著我叔叔痛哭著:「我們沒有阿母了!」那樣的震撼!



我不自覺的雙腳跪地,沉重地爬進了家門,從未想過的、不可置信的一幕,就算猛打耳光也無法從"自欺欺人"的夢境中醒來;淚水止不住地橫溢在臉上,一滴一滴地落到了地上,我不願前進、我不想前進,我深怕見到了想見卻無法回應我的父親,我害怕這一切都是真的,但那兒卻仿佛像是個黑洞,巨大且無情的拉著我……

爸,我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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