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审
闫审

干啥啥不会

行无归途

我依稀记得母亲走的时候是在夏天,那时的我还在菜园里疯跑躲避被惹恼的马蜂。当我被他提溜在床前跪下时,还在带着一丝不服气,扭头并未搭理他说的话。只是慢慢注意到气氛突然变得凝重起来,不由得跪得愈发端正。趁他出去与那些叫不出口的亲戚交谈的时辰,我才能揉揉酸疼的膝盖。下手从未收过力,一直都是这样!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见他没注意这边,我才打量起母亲来。

我依稀记得母亲走的时候是在夏天,那时的我还在菜园里疯跑躲避被惹恼的马蜂。当我被他提溜在床前跪下时,还在带着一丝不服气,扭头并未搭理他说的话。只是慢慢注意到气氛突然变得凝重起来,不由得跪得愈发端正。趁他出去与那些叫不出口的亲戚交谈的时辰,我才能揉揉酸疼的膝盖。下手从未收过力,一直都是这样!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见他没注意这边,我才打量起母亲来。

因为缺乏人的关爱,头发在灯光下现出黄褐色,像极了堂屋里缓慢燃烧还沾些泥土的稻草。眼睛不知为何一只半睁着,却翻出了眼白。我并不害怕,只是觉得谁让她受了这样的苦,多么不易的熬至现在,却不能睡得安稳。我缓慢将手覆盖在母亲脸上,想学着电视里那样试试能不能将眼睛阖上。由于我不敢触碰太久,只是缓缓将手带过,多次未成功也只好放弃了这样的模仿。房间里的寂静没过多久又被外面的争吵打破了,我躲在房里静静听着,同之前听母亲与他吵闹一般。不过听着吵架双方的语气,也都在极力克制着自己,若不是房间中还有个值得冷静下来的人,那盆草灰估计已经盖在谁的头上了。

我还在细细听着屋外的动静,突然看到天空都旋转起来,我被他一巴掌扇翻在了地上。我懵了,看着他通红的眼睛,没敢说话。他转身一屁股坐在床边,只是喘着粗气。屋里气氛再一次沉寂下来,像死去的是他,而不是床上我的母亲。

嘟~滴~嘟~直到刺耳的唢呐声传来,才让我觉得时间又开始流动起来。他瞪了我一眼未说话,只是揉揉脸,又跺了跺脚。不断重复着的几个动作,简单?我并不这么认为,只是偷偷将身子靠后挪了挪,莫要踩到我。很快,当我数到第五遍还未完成一整套动作时,他终于停下了。像是下定了决心,扯了扯衣领,大步走向了屋外。我不敢跟着出去,只是继续陪着母亲。后面便昏沉睡了过去,待我再次醒来却是已经在自己床上了。只模糊记得睡梦里唢呐声伴随着高低哀嚎的声音,一卷草席裹着人影缓缓自河堤滑下,眼看最后一角将被吞噬,我便醒来继续发懵了。此时我还能听到唢呐声,却不如先前刺耳,看着时间却是到了五点多。而唢呐声,原来是我合租室友外放的视频声。睡了一个小时,却未显困意。看着手机,唯一几条未回的电话,都是他打过来的。

他!准确来说,我应该叫他一声父亲。

母亲的离去,并未带给我太多的变化,只是每次挨打,少了一个躺在床上轻哼的病人。挨打的原因很简单,每次喝完酒回来,多少会有些看我不大顺眼。不过别人孩子也有羡慕我的一点,便是从不用担心成绩考砸后会挨打,那些时候他一般懒得动手。可说来也是奇怪,就是这样放养状态下的我,却考上了县城里最好的高中。还记得那次是我唯一一次看到他喝酒后流泪却并未打我,后面也再没机会打我了。不过我倒未觉得感动,只是想着这样便能离他远一点。这件事过后,他难得开始对我上心起来,像是在后屋废品堆突然发现了值得珍藏的物品一般。即将送我上学的前一天早上,他不知从哪里拖回来一棵半死不活的桃树,枝丫耷蔫着,仿佛下一秒就要死去了。他充满干劲的很快就栽好了它,拍拍还在摇晃的树干,冲着干站着的我说道:“等树长起来,咱就不用馋别人家的桃子了,咱自家也有!嘿,这玩意应该能活的,对吧?”我看看他,又看看桃树,并未搭理他说的话,却是转身回了房间继续收拾。他的表情我想一定是充满了愤怒,或许下一秒,就要冲上前来拧住脖子让我认错了。还在想着下一步如何反抗的我直到走至房间将门反锁,都未等到他的怒火,这是我第一次感到不自在,来自骨子里的不自在。

自那日之后,后院里的桃树像是成了他的一个宝物,我从未见过他对母亲或是我有过那么温柔的眼神。但哪怕是在他长达数月的照料下,直到我放假回家,桃树都未有所变化。他却很是兴奋,拉着我看,也是想要听我讲讲学校的事情。我始终并不愿意搭理他,敷衍几句后便逃似的回到房间。自从桃树种下,他再未动过手,甚至是发过脾气。仿佛就在那树根被掩埋在泥土下时,被埋掉的还有他自己。我却更怕与他交流了,那种不自在的感觉让我无法多说一句话,甚至是多待一会儿都不行。

记得一日阳光不错,见到他坐在后院微眯着眼,伴着那颗快要死掉的桃树。我想,桃树要是此时倒下,那便是像极了母亲的。果然在夜里,我便梦到了许久未见的母亲。一身素色长裙,脸色略带苍白,唯一不变的,还是那副温柔的模样。我注意到母亲的脚泡在水中,沾满了泥土。我本想走近些看看,不料未等我走动,黑暗便向我袭来。待我回过神来,哪里还有什么母亲,却只剩下一棵树儿,孤零零的站着。呜呜~滴~嘟~我半梦半醒过来,却是再次听到了唢呐的声音,这时候了,不知又是哪个可怜的人儿留在今天了。我扭头敲敲墙壁,示意室友声音关小。果然,没一会儿隔壁就没了动静。我看看手机,已经到了六点三十七分了。想想他应该是起床了,犹豫片刻还是给他回拨了过去。

"嘟~嘟~"还未响两声电话便被接通,我一时不知要说什么了,终是他先开了口。

“你!你!很久没回来了。上次给你寄过去的那箱桃子吃完没有,我尝了一下,别看个头小,甜得很哟!”

“嗯,没有吃完。”

“怎么没吃完呢,我又给你寄过去点,这东西又不能久放着,不然就坏了。”

“......”

我突然的沉默好像打乱他的想法,一时我只能听到那边传来街上的叫卖声和鸣笛声,不过很快他又开口了。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一趟看看,院子后面现在被我打理得还不错,你母亲要是......呵呵,嘿嘿。”

他好像知道自己又说错什么了,打着哈哈便没有继续下去了。

“我改天回去,大概就是这个周末前后的样子,回去看看母亲我得,也是很久没有回去了。”

电话那端似乎没有预料到我会主动说出来,只是轻叹口气说道:“好,回来看看......”

挂断电话后,却是不容易的松了一口气,像是卸下来什么担子似的。抛开这些事情,当我注意到时间的时候。外面天早已亮堂,楼下落叶发出的声响,也渐渐被人声取代。远处传来的汽笛声同叫卖声一起钻进耳朵,在我眼前不知怎地就浮现出他的身影。独自一人蹲在街边,面前摆放着几颗瘦小的桃子。和他一样,放在人多的地方,都是不会被多看一眼的存在。

直到该出发的日子了,天气还是舍不得放晴,走到车站的时候,远处已经是黑压压的一片了。很快,伴随瓢泼大雨的我,湿漉漉的与他见面了。待我到家的时候,人都能拧出水来了。他见我一脸烦躁的闯入门厅时,差点顺着凳子就上来了,后来见是我,悻悻的站到一旁去了。

“回来了?”

“床铺收出来没?”

亦如多年前我不喜搭他话一般,这次回来我只想尽快洗个澡好好躺下,毕竟每逢饮阴冷天气,浑身的粘稠感让人极为难过。

他顺着凳子坐下,见我未答话还是笑嘻嘻的应道:“还是老那间儿,你打小就待的屋子。”

我站在原地未走动,想等身子稍微干些。他却以为我是不满意,急忙解释道:“东西都没动过,就是去年打扫卫生和你说过丢了一些画片和玩具,你也……”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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