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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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典诗人 戈兰·索内维(Goran Sonnevi)选译

10年前(2012)读了瑞典诗人戈兰·索内维(Goran Sonnevi)的一本诗集《莫扎特的第三大脑》,他是瑞典(或者说欧洲)失望的leftism一代中的一个。这本诗集是当代诗歌创作极为出色的作品。译者花了数十年时间与诗人交流翻译了这本书——我总惊异国内为什么大家翻译的都那么快那么容易!在阅读期间,我把当时抓住我的一些诗节翻译了。

这部分诗歌内容使用瑞典艺术家Lisa Jonasson的插图


页码:第88页 2012-12-16

第71节


LXXI

倔强的树叶金属般在风中

彼此摩擦,在升起的热度中

一只远处的鸟    一只花蝇嗡嗡

宇宙的盛开怎么会是可能的?

此处的生命怎会

在母亲一列的超循环中传递,在一个生长的

宇宙的夏天    在夜晚我看到云杉树顶之上的那颗星

森林中潮湿升起      溪流中的小瀑布,

它的奔流,现在却只像涓涓之泉

像罗马圣克莱蒙德下密特拉神庙里的

我们怎能触及一个个星系的源泉?

在白天我看着草地上的蜻蜓,不只是

朝生暮死的生命,大棕鹰蜻蜓,它的

翅膀闪烁着铜,它棕色和淡蓝色的腹部

带着帝王金环的蜻蜓,黄黑色    金蜻蜓

蜻蛉,蓝色宽翅的豆娘,一只红色的豆娘

还有一只巨大蓝蜻蜓,我想它会不会是

皇帝;它也可能是别的什么    蝴蝶

今年很少    蚱蜢聒噪    你看到一条棕色的毒蛇

在房子的地基下消失,你在那里浇灌玫瑰

在把它们从荆棘中释放出来之后    龙虾陷进了鳗鱼陷阱

我们怎样照料活着的?我母亲说她在收音机里

听到今年夏天热得80年未遇

像1914年的夏天,我想,伴随森林大火,宇宙的征兆

我的母亲那时是一岁多一点;后来她染了

西班牙流感,几乎没活过来;直到她的呼吸又恢复

而死亡的门槛退后    太阳升起来炙晒着

照料活着的很艰难    死人仅仅是显得容易些

我的爱中缺少了什么?孤零零的灰山柳菊还在,闪耀着黄白。


页码:第85页 2012-12-16


【......]

一种微妙的平衡

深沉的平静    在夜晚我梦到蛇;

毒蛇,各种颜色的    你的脸

看着我    我是反社会的;不能参予    这是我的

瑕疵;蛇咬一般刻印    我承受新月

我也承受你,爱人    作为我的活着的印记

我怎么成为你的一个印记    我责备你的好

这样我是罪恶的    从岩穴中我的梦也诞生:

一个单一的神,没有颜色,

没有脸

然后从里面来的光点亮    我们照亮世界    结晶!


页码:第56页 2012-12-15


第44节

————————————————————————

你生命的织毯的色彩

脆弱的编织现在失

色了,眼泪

从内里分离    仍然

你的灵魂完整地

活着,肉与血

————————————————————————

两种转移酶在你的肝脏,一种

在你的两肺,我听到你说    是的,我说

那么再没什么

可说的,在词语中    可仍然词语

径直穿过温暖而来    关于值得    关于你的词语,

它们的重要    我总是在那里看到

感谢,你说,而我觉得有点尴尬

————————————————————————

我知道的人中没有别人

有你一样的善,羽毛一般轻盈,

谨慎,鸟儿一般羞涩    而那时

你的声音出现,传递,完全清晰,

波动着,像是从所有

存在的核心而来    好像所有

你的悲悯,所有你的恐惧都被吹走

现在这也会发生,在你的死去中

你的声音彻底扎根,你的温暖完好无损

在你的此在中我从不孤独


页码:第82页 2012-12-15

第65节


LXV

仿佛除了的真正的无限曾经存在,其余一无所有

那超越我们所能理解的是

白色海洋的风暴,我阅读,却臆想得略有

不同,在康德的一段中    关于这个

我早都知道    也关于风暴中

那黑色的点    关于大和小

我曾经处于极端,不只是在一个梦中    那爆发的

我拥有多么微小的现实

那是很久以前    现在我有什么?

围绕我们的社会,像一个相异的

现实;一个巨大向量的结果

总是相异;一个微不足道的事实,很难

理解    这朝内里看去也变得有限

可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    我们是变化的行家

好像我们总是有孩子的头脑,直至死亡

——————————————————————————————

我听到孩子气的音乐    我听到我自己的声音的

歌;它的元音。它的摩擦,在这个复调中

——————————————————————————————

的爆破    我对社会的所作所为就是

我触摸那些离我最近的人的生命    歌触摸

每个人,哪怕是外语    我们被区别

我们不应当是集合体,即使在上帝迥异的眼中也不是

社会混乱地运动,趋向越来越简单的控制

而本地的不同抹消彼此    它是

不稳定;这是我们的自由存在之基;彻底

超出控制    像海洋的风暴,白色    或者黑色    每一个事物

都与其他每一个互换所在    我感觉你柔软的双唇,闻着你的

芬芳,在无可比拟的熟悉中    你是不相异,或

不管怎样所有一切中最不陌生的    我们彼此争论

我们相互做爱,轻柔地    我们爱着彼此    窗帘

吹拂过窗户,一阵强风揭开它们间的一道缝

树叶拍打彼此,草穗摇动    一只花蝇

静立于空中    远处的一只鸟又可听闻    哪个

鸟?不可能听见!那是与我们相异的生命的一部分

暮色中画眉歌唱    轻柔地,轻柔地    在莫扎特

旋律的片段中,那像它们的    此时几只鸟    一只啼鸟?

落在桥边的小鸟?在闪烁的蓝蜻蜓之间……

昨天我为那死去的女人吹奏木笛    朝下去往那奔流的水——


章节名:译者回顾翻译历程的片段

页码:第22页 2012-12-05

试译《无序的诗》(1983)中的一首无题诗


夏日现已经转变    我

在我的母亲之中进入更深    她

生养我,无休无止,更

深地进入生长之势

野玫瑰在山上开放

鸟儿的声音已转变,喊出警告,

她们的雏鸟的声音,更纤细    玛丽

的枫花已开放,沿着

夜芬芳了的兰花,那里

在狭窄的林中空地    在湖中

女孩们穿着白泳衣游泳    我

穿着木鞋走过,我的脚步犹疑

我想着未完成的,存在的

构造,那也是

世界,就像这个建筑物的一面

它也从我母亲中诞生,而她

也是生长的,还有死亡的

一部分;因为如果死亡不是

一切很快都要结束


页码:第125页 2013-01-07


CIII

亲爱的母亲树中的小妈妈    你在它灼痛的声音里

向着哪片叶子我听?    耳朵中哪个贝壳?

现在我听到了你的恐惧    你将在莫扎特树中

它的声音变得深沉    它将越过深幽的大海

海边的城市裹在烟中    海上的光

大洋深远的树    我站在它的枝干旁,看入它的树冠

......

而主导的

声音是出自同情的,即使在憎恶、仇恨的交织中    诗句

携着音乐,中心的声音    声音被带向她,她听着

爱微微的风动    花儿已经从土壤中钻出,着彩的

.......


页码:第118页 2013-01-07


XCVII

只有在最高的音乐中    比莉·霍里黛才歌唱

我这痛的心在歌唱    声音是光

完全被黑暗包围    没有尽头


页码:第54页 2012-12-15

第42节选译


XLII

【……】

遍及寰球我们压榨彼此    我们一点都不

仁慈;谁会展现仁慈?

要是良善存在,也只是偶尔,它的凝视

躲避开?有时我们不知道我们看到什么

那凝视是黑暗的;它朝向远方望去

——————————————————

雪—树    完全静止    太阳闪耀

穿过完整无缺的造型    一根弦伸

向生命    我们不知道我们有什么

——————————————————

我的声音可以伸向你,触摸你

因为我不再那么恐惧    不是那样!

我在黑暗的内里    有时我不能区分

这个和那个    我听到你的声音的光

——————————————————

1789 莫扎特的音乐存在了,它的跨度中最广阔的

不久海顿还旅行到了伦敦    全部的

莫扎特是个荒诞,是弄虚作假……

全集的形式会去掉一部分

无足轻重的恶,仅此而已    那已经很多,

它会影响存在    疾病,饥饿,

一个人头顶上的屋檐    可是在更私密的

堕落的情况下有些别的东西相关    我们是性欲的

存在    光的声音荧虹般移动    我们是

个体之间的相遇,或者什么都不是    我们爆成碎片

——————————————————

有种从内部从下面而来的运动    我们

怎能抓住它    我们只能抓住

像个体一样    现在我摸着小刀    现在我触摸

孩子    我看见小的,暗的,严肃的面孔

仿佛在一个梦中    老式的枪,有着沉重的枪管

谁管理它们?或者哪种自我管理?

结晶围绕痛苦的碎片形成

不可能的孩子惊动了    在他可怕的出生面前

也有别的孩子们    和别的恶魔

在人性的过去中一场战役发起;不同的

分部    不同的数学,生成或

自我生成    在其中再生    那种黑夜或白天的

鳞翅类,它们所有不同的颜色,黑色,白色

分类的重生挣扎着    像是在痉挛中;如此多的

堕落,痛苦    如此巨大的变相    我感觉到

白色的手—翅拍着我的面颊    轻蔑和厌恶

拍打,同未曾听闻的爱作战    我们可以是

一个唯一的人性    可即使是利用也被区别对待

微薄的利益的增值    还有压迫的结晶

凝结而出    在它色彩的闪动的宫殿中    也有

人居住的地方    哪怕是那些头顶上无片瓦的人


页码:第38页 2012-12-14

试译第30节


我们谈论死亡    还有上帝    有人问过你

是不是你不该想要发生什么

你起而反抗    如果我遇到上帝,你说,刚好

在死前的那一刻,我会有话对他说

那将把他疾吹而去穿越亿万年    不管怎么说

就像那样;我记不得确切的词语    看见你的

头,它的脸,有着你听音乐时

同样的表情    我看见它在你之中出现    我谈论

希望,那我们并不知道的,还有现在癌症

越来越多可被治愈    我看到你不再

相信这个    我们一起倾听语言的共鸣,它的

音乐    然后你累了    抱怨你的舌头

部分麻痹了    我要走了,我说    走向悬崖边,

走向阿斯彭,灰色,里尔克曾经朝外看去的湖,

更可能的,当他完成《俄尔浦斯》.《欧律狄克》.《赫尔墨斯》    我们

去年秋天走去那里过,一起。我可以看出你

病得厉害;尽管那时我想是你的心脏的问题    想着

你不会再活过一年    现在还剩一个半月

————————————————————————————————

你仍然能应对    死亡种种直觉的来临;它们是生命

的一部分    在悬崖顶,在秋叶之中,天鹅绒般的牛肝菌生长,它们的

茎闪着红    这个夏天,独自,我低头向水

在我回返之前,从死亡中,回到仍然活着的你那里

突然你精疲力竭;克斯廷和我离开了,驶回

大海的方向,越过错误的线的界限    我感受极度的欢喜

我的愿望:你死在你的湖边,靠近你的悬崖,在你的

音乐的极限,因为它是你自己的    甚至你没有写的音乐

没人可以把它从你那里拿走    它的声音在重生中


页码:第169页 2013-01-26


137

那棵树是座大山    那正在盛开的,细密地

在空间的眉弓上分枝    云翻卷    群星遥远的声音

以它们灭绝的光触及我们    它经过我们,

活着的    我们是一道道门槛    那从我们的里面

诞生的,像未知的孩子    然后我们切切望着它。


页码:第137页 2013-01-08


CX

即使是莫扎特也和国家绑在一起,和那个德国......

他自己说的,可是却在音乐中超越了它,音乐

穿透了所有领域    在荷尔德林那里

也是一样,可是却更危险,因为他把国家

和死亡联系    死亡无时不在

......

声音演变,在它全部的人性中    活着

我触摸你    活着,你触摸我    我们触摸彼此

我听到树上的风    温暖的风    它是夏天的风

风在哪里吹无人知晓    它是无人之风    无人之夏日

风为所有的死人吹    也为所有的活人吹,像种子一般撒落

现在    现在我将我自己交付    愿风吹向它愿去的地方    也吹向你

我知道我爱你    我感觉着你爱我    我抚弄你的头发


页码:第128页 2013-01-08


CIV

......

莫扎特在第一个大脑中;在回响的第二个中:音乐

我们在排斥在外的第三个中,不可能地,在对位中,它的

持续的变调,就像在所有大脑中    我们是它的

一小部分    因此音乐触动我们,所有的音乐,过去与未来的

好像我们就在爱它的焦点中,它独一并唯一的一个点

我倾听所有的声音,我听到它们的关爱,它们的愤怒    听到所有的

乐器,在它们所有的维度中    听到音的黑暗

精细编织的光向上移动,带着它的各种声音    直到甚至

地球也歌唱,从它的深处    我的舌在赋格曲中动着,在不和谐中

在我深深的微笑中    好像所有的痛苦,不过是存在过

孩子们不停地活动    老人的声音说着孤独,被弃。


页码:第119页 2013-01-07


XCVIII

有的音乐怀疑和痛苦进入每一个

音符,声音的每一个碎片...... 好像这恰是

清晰的启明,人的一部分,在人

与上帝的关系中......听这样的动态    听这样的祈祷,痛苦的

祈祷,那儿从没有过什么允诺    就那样弹奏!


页码:第114页 2013-01-07


XCV

上帝的普世之纲触及我们,以它的律法,和它所缺乏的秩序

黑色的画眉鸟听见我们    我曾对它吹奏长笛,

模仿它,让它困惑    直到它重又歌唱,无与伦比,在

大海面前    那儿所有死去的玫瑰    我看见它们来临;当我吹奏    我自己的音乐    那

没有变调的    融入一切,所有的人    在它的意愿中    但它并不模仿

秩序,在它诞生之时也充满恐惧    如此地痛苦


页码:第87页 2012-12-16

第69节


LXIX

在夜晚又一次月亮静静的,神秘的光

月亮在森林里的树中,没有一丝风    没有人看见它

除了我,从沉睡的房间里面

这时一阵轻风拂动热气中倔强的树叶

人的光与我有什么关系?要是我

转身而去,曲高和寡;尽管这从不是我的选择

我不知道    我不能宣布放弃内在的主权

那也是外在的    我尝了血

在我口中,在我唇上    我为谁牺牲?

为谁我将成为献祭?也许没有一个人    甚至为了那个

我也不会有什么用    可是我将用生命触摸你……


页码:第80页 2012-12-15

第58节


LVIII

朝下去往那条溪流,它的水流,我吹奏一只木笛

我吹奏悲伤    音调很难平衡,需要

很强的压力;我降了音符,触碰别的音阶    在这个音调里

也是刺耳的声音    这只鸟飞动得快

————————————————————————————————

安娜•瑞德斯蒂特现在安眠在阿尔瓦脚下她的墓中,

在凡特林格的教堂钟塔的南面,她的头朝向

卡拉马桑德    在那里她安眠在她的旅程中    我是一个护柩人,我抬着

灵柩从教堂的侧门出来,走入炫目的阳光中

那时我在想:现在我们抬着你的脚先出去

当我们把灵柩放下到墓中,雨燕飞来,在广阔的弧线中凄鸣

灵柩躺下一头偏低,于是你有点靠着你的左边

可是我想象这让你的头直挺,在你游出进入光的旅程中

就这样我们道别,我们所有人    很多人远路而来,然后我们走向不同的方向

在你的灵柩上放了一块带着黄色苔藓的石灰岩片,石黄地衣,一小块

黑色页岩,花园蜗牛的壳,鸟羽    还有

精心布置的野花,而我还相信有,草

蓝、黄、棕黄的色彩    最接近的是石灰岩    土铺上

我想着大地的旅程    我们都是其中的一部分    在教堂里

壁画上的那艘红船从西方驶向东方    你的旅程

现在朝向西方    我们都在日落与日出之乡里


页码:第55页 2012-12-15

第43节


35年前开始的那次谈话

我曾经确确实实把她抱得紧紧,当她

可能要飞升到她忧世悲悯的天空

她还有些东西要完成

我按着她我的手指在她短硬的头发中

宇宙悸动着,在它全然的透明中


页码:第50页 2012-12-14

试译第36节


雪落在黑暗上    落在两个

走上伦得的彻空山的人身上

在1958年的10月    他不曾相信那是真的

那也不是真的,除了

一刻,出离时间之外    世界

闭上它巨大的眼睛,它的内部是炫人目盲的星星

然后睡眠来了接着是疼痛    世界是奇怪的

世界是一个奇怪,一个疏异的地方    社

会是包裹的,射离    没有任何

可以被预测    未来是海岸上

另外的波涛的汹涌    冬天

——————————————————————————

我仍然在寻找精确    那曾经是我的他

已不复存在    曾走在我身旁的她也一样

——————————————————————————

如果我们截断彼此的大脑……而不是

帮助彼此成长    我看见苦涩

的黑暗蜜一样流淌    它的味道

穿透一切    把它全部带走

一切都被崭新创造    在每一个时刻

从世界的清晨    而那时强大的多的

是责备    你在说什么?

——————————————————————————

我们寻找秩序

那也拥抱创造的神秘的

哪怕它持续不懈

——————————————————————————

世界的深渊迅速敞开    我们朝里面

盯视,就好象带着上帝的惊讶    很远

很远我听见明亮的声音,像在一个加速的

磁带上,或许高出半个音调    它所说的

在其他一些智性中移动    与我自己的相似

——————————————————————————

所有的生命朝向死亡都如此脆弱    可死亡

没有机会    死亡什么都不是

——————————————————————————

我们该怎样照顾彼此?而如果我们不想

被照顾?如果我们只想在平静中死去?

灰的黑暗增长    仍然我们点燃蜡烛    死人的数字

也在增长    有些人被抢回;一种在增长的奇迹

好像这些是手艺活的纯粹构造,起源于上帝:

羽毛状,叶状    舞蹈;也在它的镜子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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