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brina
Sabrina

一個充滿矛盾和懷疑的普通人,時而自大時而看小自己,自大又看小就是矛盾。自以為熱情,可以肯定的是愛喝酒和愛高美濕地。

【以色列手札 - 在Tobiana Studio的日子】

民宿的工作

民宿的工作在假日時才繁忙,海莉並沒給我特定的上工時間表,她很free style,只要我能在她忙的時候當她的三頭六臂即可,以及偶爾幫忙照顧小朋友,其餘時間都是我個人時間。我閒不住,只要客人一退宿,無論海莉在否,我馬上就奔進民宿換床單、掃地、清理冰箱、刷流理台、刷廁所、倒垃圾。好幾次海莉說「哇,你都弄好了?動作這麼快。」畢竟有受過我阿母的訓練就是家務一把罩哪~~海莉主屋後的洗衣機在白天幾乎隨時都是運轉中狀態,旁邊的曬衣繩和樹幹上不是曬床單就是曬小朋友們的衣物,每天都有東西可以洗可以曬。逾越節讓我和民宿女主人每天周旋在整理客房和廚房,沙漠氣溫高又極度乾燥,因此整套床罩及毛巾乾得極快,我每天洗曬這些東西不下三次以上。家中的孩子們又放假,也難怪海莉希望我能早點過來幫忙。她四歲的小女兒Simona很可愛不怕生,永遠不會喊我的名字Sabrina或Ya-Ling,只會對我「You」,要不就直接跑過來拉著我去陪她玩娃娃。

我平日的作息劃分兩種,一種是跟著民宿客人作息,只要有客人入住,我就跟著海莉忙。客人有預訂早餐,我就清晨六點起床去主屋幫海莉弄早餐,然後布置大間民宿外的餐桌。忙完客人早餐後,我就和孩子們一起吃早餐,早餐後孩子們上學,我和海莉開始善後民宿外的餐桌,然後看看有無孩子們的衣物要更換清洗,再來是有無退房要整理,這樣下來就可以忙到中午或下午了。通常這樣忙完後,我會給自己泡杯土耳其咖啡休息一下。皮耶說,只要我想吃啥喝啥就自己來。我很喜歡土耳其咖啡和無發酵的大衛餅乾(通常是在逾越節吃的),土耳其咖啡很順口,大衛餅乾吃起來有像小時常吃的營養口糧。另一種作息是,平常日無住客,不用太早起,時間是自己的,看看海莉有沒有需要幫忙什麼。如果沒什麼忙可幫,我就沒事找事做,掃一掃主屋,要不清理一下流理台洗不盡的鍋碗瓢盆。不忙的時光我就上網、寫筆記、查資料,或到附近走一走。工寮房另一邊是橄欖樹園,我有時會散步去那裡。豔陽當空,走久了躲在樹蔭下吹著微風很舒服,家裡的小白還會一路跟著我,不用怕迷路。其實怎麼走我也不怕迷路,因為工寮房前的空地有個特技專用三角高塔,很好辨認方位的指標。

海莉是荷蘭人,非猶太裔,曾是馬戲團特技好手。三十歲那年來到以色列表演而愛上以色列,剛好又認識了皮耶,就這樣在以色列定居下來。皮耶是猶太裔法國人,是藝術家、音樂家,四十歲之前一直居住在法國,後來決定回到他真正的故鄉。海莉與皮耶是在法國時相遇認識還是在以色列再次相遇,這個記憶片段我模糊了,我就自行置入海莉是在以色列與皮耶重逢吧。兩人一開始也不是定居在沙漠的Ezuz,而是在城市。海莉說皮耶住夠了城市,他看不到自然,孩子也沒有空曠的空間,於是他們毅然搬來Ezuz,在這邊從頭開始。Tobiana的民宿、工作室,包括仍持續建造中的工寮房都是皮耶和海莉親自設計和規畫,建築質樸自然,與沙漠不違和。其實整個村莊儼然是沙漠中的藝術綠洲,鄰居們身懷絕技。海莉說隔壁住的夫妻,先生是水電技工,妻子是陶藝家,Tobiana的電和電線配置是鄰居先生牽的,海莉的陶碗陶杯等是鄰居妻子送的。村裡也不只海莉經營民宿,隔壁的隔壁鄰居似乎是音樂人也經營民宿,那民宿叫Zimmermann喔(德文:木匠,也是姓氏)。Ezuz定期會舉辦各種活動,待在Tobiana期間的某一夜晚我就在Zimmermann旁的小酒吧前聆聽現場爵士演唱與演奏唷。

皮耶和海莉認為,沙漠有無限的局限,但同時也有無窮的可能,我在這邊看到了他們倆人用行動把夢想實現成Tobiana Studio。我覺得海莉同時也是藝術家,她很喜歡磁磚拼貼,她說我那三間工寮房牆壁都要用馬賽克裝飾,還翻給我看部落民族風的建築裝飾書。她說她很愛西班牙高第(Gaudí)的作品,離Ezuz不遠處有個公園(車程其實要半小時),公園水池的馬賽克拼貼是她朋友的作品。因為海莉的喜好,逾越節後的空閒時間,我跟著她做起了馬賽克拼貼,為將來的新廁所拼出它的名字 —— 「廁所」。這應該是全世界沙漠中唯一有繁體中文指示的廁所吧,哇哈哈,很可能也是全以色列唯有的繁體中文廁所標示咧。

玩著馬賽克拼貼的Simona
廁所在此
海莉曾是馬戲團特技的一員


Tobiana的孩子們

海莉和皮耶有五個孩子,各個都很獨立。Simona是最小也是唯一的女兒,四歲,口齒伶俐很有主見,大方友善不怕生,我到達的第一天就給我燦爛的微笑,怎能不深得我心。老四Shlomo八歲,大方隨性,見到我說「你好」「謝謝」的就是他。Shlomo自然直率,比較野,喜惡明顯而且不善察言觀色,除了愛惹妹妹哭號之外也常激怒他哥哥Jeremie。在Tobiana期間我發現了他很有趣的事,Shlomo每次小便一定是在門外,早晨起床就是先到門外尿尿,日中在外玩耍小便便意一來也直接在門外排放掉,那屋內廁所是禮讓給其他兄弟吧? 我跟他媽媽說,Shlomo的廁所真大,海莉覺得好笑,「這樣自然嘛,還省水。」老三Jeremie臉酷酷的,我想他是在裝吧,害羞在心裡,屬於先觀察對方一陣子才會開始互動的小孩。他跟我的互動大都是,「Sabrina,要吃晚餐了」,「好,今天在哪裡吃?」,「屋內」…。老二查理(Charlie)大Jeremie三歲,今年八月要14歲,帥氣有型,長的非常像媽媽,害羞貼心會主動幫忙,像是用餐後收盤子和擦桌子,會到興建中的工寮支援和收拾磚塊木頭。有天傍晚海莉和我帶小朋友游完泳回來,查理已經整理好混亂的廚房,正在打掃永遠理不清的客廳和電腦桌,他阿母直說sweet。大兒子Sam,今年六月要16歲了,喜歡搖滾和嚮往當DJ,最近在嘗試英文的Rap,個性跟Sam一樣害羞,兩人感情很好,很疼妹妹。可能覺得自己是長子,比較聽從父親的話,也很清楚知道自己負責的家務,比如餐後負責洗碗(收碗盤是查理的工作)。Sam跟我說,台灣有個有名的DJ叫JR,那是誰??????身為不年輕一輩的我只知道ICRT,而且只知道ICRT的大衛耶,難道是周杰倫???可他不是Jay嗎?Sam,拍謝喔。

當時的海莉與孩子們。右起依序:Sam, Charlie, Hali, Jeremie, Shlomo, Simona
4月17日

今天上工粉刷工寮房牆壁,想起了阿拉斯加女孩Jane,那是我抵達後的第四天來到的志工,廚藝很好。她是猶太裔,因為祖母是猶太人。Jane的家族照片令我起敬,她們家12個小孩一字排開真是壯觀,氣勢非凡!我倒是忘了Jane是排行第幾,只記得壯觀的照片。Jane在海莉這邊原本要待大概一週,但改為只待三四天,或許工寮房不完善,或許民宿打掃繁瑣,或許天氣太熱…她問我打算待多久,我說原本是跟海莉說三個禮拜,但我想提早一個禮拜離開,一來是民宿沒客人時我真的很閒,有點想出去看看其他城市,二來是在台灣的弟弟和弟妹想趁我在以色列時來看我並一起旅遊,所以得趁早趕快進行一人背包客之行呀。我說這樣對海莉挺不好意思的,畢竟都說好了時間。Jane眼神直視著我說,「Be your master, you are your master.」是沒錯啦,但跟別人敲定的事反悔不好,搞得我好掙扎。我的個人特質「怕不好意思」會不斷的壓抑自己並轉為壓力,這個特質從台灣帶到德國,又帶到以色列。在異地生活,或許個人特質的某部分因環境的人事物而改變,但仍有部分維持,深怕帶給別人麻煩的「怕不好意思」思維仍在。Jane提醒,藉由和對方溝通自己的想法,在可以討論的情況下,能幫助減去內心的壓力。我想,我並不是真的學會了所謂的「溝通」。最後,我還是跟海莉說了我的想法,沒想到她一點都不介意,反倒還問我後續的計劃,打算去哪些城市,並推薦我值得一去的城市。

思緒起伏,也突然想念起家鄉的老朋友們,有股想提早回台灣的衝動。想起過去八個多月在德國的生活,遇到形形色色的人和他們短暫的交集與互動,打開了我另一個視野。很多時候我選擇自己單獨行動,想多用當地語言接近當地人和文化,但有時候很渴望聽到鄉音。在慕尼黑結交了些好朋友,在台灣互不認識卻千里來到這邊交朋友,德國為我們彼此間的平行線架起橋樑。晶說,緣分嘛。我邊刷牆邊對這些際遇傻笑。

魔幻市集 + Shlomo
 4月 18日 - 沙塵暴

今天要記上一筆,沙塵暴加劇!前天沙塵暴就來襲,今天更嚴重,霎時天色昏黃,風沙塵埃,讓我噴嚏連連,我的鼻子無法負荷這麼多細小的沙塵,眼角也泛淚。民宿男女老少、左鄰右舍及施工的朋友一開始仍如往常,當地人就是厲害,我沒辦法待在屋外,趕快逃到屋內。風沙加劇,全部人還是全躲進屋內了。海莉說,因為風沙大,孩子們放學搭的公車延遲了。男孩子一回來就跟媽媽說公路上發生車禍,三台卡車和兩台小客車撞在一起,起因應該是沙塵暴造成視線不佳。新聞說,明天是大屠殺紀念日,北部城市有舉行紀念活動,會場搭建的台子被大風颳倒壓傷民眾。

沙塵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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