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羊三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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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明天起,做一个合格的社区公民。

白石洲拆迁:那些「寻衅滋事」的人和被遮蔽的声音

赵嘉没有想到,自己会因为在学校门口录像而被警察带走,警察跟他说:我们以寻衅滋事嫌疑带你来接受调查。

白石洲清租以来,不断有居民、艺术家、甚至围观白石洲旧改的人被辖区派出所约谈。外省迁居来深圳的杨先生,为了孩子上学的事情奔走,他是所有被约谈的人里, 自由受限时间最长的一位,他被拘留了 24 小时,艺术家坚果兄弟多次被约谈,一位老师因为帮助发放调查问卷被口头警告......

沙河街道庆祝新中国成立七十周年图片展的展板立在白石洲投资发展股份有限公司楼前,几代人的生存记忆被浓缩成一组组数据,在官方的叙事里,白石洲存在的最后的意义是,它将以旧城改造的姿态助推商业爆发,为城市发展贡献最后的力量。展板里写着,「白石洲是深圳最大的城中村之一,在 0.6 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居住着15 万人口。城中村的先天不足,与深圳的形象极不相符」。

官方最近一次人口数据通报显示,截止 2019 年 11 月 20 日,白石洲北区四村居住人口合计减少 48594 人。在这之前,那里住了约 83000 人。

 一

11 月 5 日,深圳市住建局公开发布了《关于征集住房租赁中介机构乱象专项整治线索的通告》,重点整治黑中介和二手房东。如果不是面临更大的压力--拆迁,张姐和二手房东之间这么多年恩怨或许可以通过文件的出台得到合理解决。

但眼下,她被困在白石洲,既没办法安心找别处的商铺重新开始,也没人告诉她这里究竟还能待多久。清租又让客流量流失大半。

白石洲要拆迁的消息传了许多年,真真假假。直到今年夏天,突然开始大规模清租,张姐的东北菜馆开在白石洲开了已经六年,清租通知拉开了人潮外涌的搬家序幕,也让张姐和二手房东之间的矛盾开始摆到明面上来算。

过去的六年里,她按时交租给二手房东,哪怕合同一年一签,房租说涨就涨,夹杂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好处费、喝茶费,所有的不公她都忍着。

拆迁的声音越来越大的时候,她跑去白石洲投资发展股份有限公司问那里的工作人员,才知道二手房东已经半年没有给公司交过房租,但还在继续收着她的房租,拆迁信息也一直瞒着她。

张姐认为这种行为,钱让二手房东赚了,但风险却由他们这些租户承担。「我把钱交到你二手房东手里,股份公司随时撵我,我怎么办?谁来为我这个风险买单」。

张姐忍了很多年。深圳市居民用电按照季节和梯度来计算,第三档电收费也才 0.98 元/度,但张姐交给二房东的电费却是按照 1.5元/度来算,「国家电厂投入了巨大的资金与人力,二手房东什么都没投入,却能比国家都挣得多。」这么多年,他的店铺总被隔壁的要贵上五百到一千,别的房东有时看不下去,甚至还暗里帮他,有什么消息会告诉她。

拆迁逼了她一把,她和二手房东之间开始了一场博弈。六月时,同一房东手里的三家租户想要联合起来一起,约定好不给二手房东交租,但这个月,房东来过几趟,威胁断水断电,隔壁两家先后「投降」了。

见到张姐的前几天,二房东刚跑来大闹了一场,双方吵了一架不欢而散。更早之前,二房东断了她的电,闹到到警察来做调解,那时已经临近国庆了,没有人想让事情再闹大,却也没有解决,一直拖着。

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她还在笑着招呼着店子里的生意,似乎心情没有受影响,但聊到后面,她还是说,「不知道是不是压力大,感觉这两天老忘事儿」。

这件事情上,她坚持想要抗争到底,说话和思维都带着东北人的直爽,形容这段经历的时候频繁使用「投降」、「斗」一类的词。「既然都撕破脸了,回头去没意义」。

张姐当年从东北老家来深圳就是因为觉得南方大环境宽容,能给他们一个容身之所。在这家 60 平米的小店里,丈夫掌勺,她在前面招呼客人,日复一日的为店里各种事情操劳。她不喜欢去逛街,也不去景点。自己能想到的放松方式也不过是等哪天闲下来, 去海边住上一晚,安安静静的。

来深圳这么多年,她对人性看得清楚,与各种人打交道,但不建立亲密的联系。早年间和亲戚合伙开酒楼,结果被亲戚骗了,于是自己出来单干,有了这家餐馆;平时不出去玩,也没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这两年买了古筝,放在店子里,没什么生意的时候就摆出来弹弹。

张姐的故事出现在很多媒体笔下,许多来白石洲的记者会先来找张姐聊天,需要找人的情况的她也乐于帮忙。一位记者来到白石洲,寻找采访对象的过程屡屡碰壁,采访对象大多不太愿意或不太敢开口。她在采访张姐的时候说起这段经历,张姐反过头去安慰她。

 二 

从白石洲地铁站出来,你很难将眼前这条商业街与那个「脏乱差」的城中村联系起来,从沙河路进入白石洲,两旁的商铺正以「喜迎国庆」为由打折招揽客人,人流和车流都大,尽管长期关注白石洲的艺术家武老白表示,来这里的人已经少了很多。世杰的说法则更加直接:白石洲以前是没有白天晚上之分的,只有凌晨三四点才会人少一点,他说这话的时候,指着人行道对我们说:以前这里走都走不动。

第一眼看到白石洲,很容易被它看似繁华的外表迷惑住。但这里只是白石洲的入口, 白石洲大,媒体最常用的称呼是「旧改航母」,稍微往里走一点,街道就安静起来,巷子里有人们搬家时扔掉的各种装饰品,已经清空的居民楼下贴着黄色海报,「楼已清空,非请勿入」。

对于驻扎在白石洲的搬家师傅们来说,生意最好的那段时间已经过去了。那是八月份的时候,被贴上清租通知的单元楼越来越多,尹师傅一天能搬五六家。  

现在生意冷清,他仍然守在这里,替人搬家途中捡了一些没人要的椅子和垫子,把垫子折上三折当成沙发,摆在一栋已经清租的居民单元楼门口,没活干的时候就躺在上面休息,时不时坐起来吆喝几声「搬家咯,搬家咯」。和他合伙干活的师傅坐在路边刷手机上的短视频软件混时间,渴了就去旁边的面馆喝水。 

他们每天早上七点出来,在这里待上十个小时。白石洲的地标建筑江南百货商场斜对面经常堆着 10 辆以上的三轮车,师傅们坐在一起闲聊,打牌,或者躺在自己车里睡觉。

他们以搬家为生,拆迁意味着有生意,但城中村也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地方,「等这些地方都拆完,我们也老了,老了就回老家」。 

生意冷清的时候,总能看见搬家师傅们睡在自己车里。

老鹰的纹身店一般下午才开门,他在白石洲呆了很多年了,听说要拆迁的时候,他还找出几年前一位外国人曾来他店子里纹上白石洲字样的纹身图片发在朋友圈里,半开玩笑说这才是真正的白石洲人。

夏天冲突最严重的那段时间,他也活跃在上访人群里。「有些商户投资几十万,血本无愧。现在人去楼空,跟鬼做生意啊,黑灯瞎火。」除了拆迁给生意带来的影响,按照他的经验,眼下本来也就是生意的淡季,老鹰打算按兵不动,他心里认定这是「困难时期」,也许熬过去就好。

艺术家坚果兄弟8月24日曾在深圳边界实施「深圳娃娃」计划,以一台29吨的巨型抓娃娃机夹娃娃,展演白石洲「娃娃」可能被城市抛弃的命运,前期向居民征集娃娃的过程中,他在老鹰的店里设了一个收娃娃点。因为这个, 警察找上门来。

老鹰的店子在一个只能两人并行的小巷子里,冲突在那里爆发,那天来了六个警察,在他店门口一排站开,想带他去问话,他不愿意走,觉得毫无道理,「有必要找我吗」,老鹰自己录了现场视频,视频里,他的声音特别清楚,情绪有些激动,指责站在门口的警察「乱抓人」。老鹰快 60 岁,身体壮硕,那天,他被警察强行架走,在办公室里呆了一个小时,走的时候,他要求警察开车他送回来。

老鹰的店里面挂满照片,有些是纹身图案,也有些是自己年轻时候画画的照片,那些照片挂在门口,标记好年份,他跟人介绍的时候语速极快,哪一张照片是几几年的, 一顺溜念下来。往里面一点挂着一些乐器,他也喜欢唱歌,知道自己有音乐细胞,7月,他还将《栀子花开》的曲子重新填词,改成《白石洲拆》。

三 

我们见到段鹏的时候在新塘公园,他常年关注白石洲,自嘲是「草根建筑师」。

新塘公园不太符合我们对传统公园的认知,面积小,里面有一个供人乘凉的亭子,几张石桌石凳和一些老旧的游乐设施,其他三面都是居民楼。我们坐在亭子里聊天,诗涵(音)在凉亭的石凳上趴着玩,小女孩不认生,主动找我们说话,一开口,露出缺了的门牙。

段鹏回忆起上一次走访居民楼时似乎见过她,问她家里的情况,小女孩有问必答, 不知道的也跑到远一点的地方问爸爸,再跑回来告诉段鹏。

「你搬了几次家了?」

她趴在石凳上掰手指数,说话的时候保持着属于孩童的字正腔圆,「我搬了四次了,还有一次就五次了」。

但我们后来得知,她今年不到七岁,这意味着,从她有记忆起,她的童年是在一次一次搬家里度过的。这样的故事绝非个例,搜狐《极昼工作室》报道过一个深漂 20 年的城中村记忆,39 岁的发廊店老板林立青在深圳 20 年间的生活轨迹是一次一次因为拆迁搬离,又遇上新的拆迁。「他的搬家轨迹,也是深圳这座城市的另一种发展记忆」。

距离白石洲仅仅一站地,是大冲村拆迁后诞生的万象天地,那里如今是一栋 300 米高的写字楼和三家星级酒店,一座 18 万平方米的超大型shoppingmall 和规模达 228万平方米的商务公寓及住宅。

段鹏对那里的印象是「太干净了」--是那种低收入群体没法生存的干净,他甚至用 了「水至清则无鱼」来比喻。

在白石洲的街道上,是带孙子的老人、是等生意的搬运工人、是裁缝、是清洁工、  是光膀子的人和穿拖鞋的人……这些人是中国最接地气的群体,他们无法被抹去。对于深 圳这个新移民城市而言,他们同样也是城市建设者。

深圳不缺购物中心,据世邦魏理仕 2017 年发布的《全球购物中心发展报告》显示,深圳在建购物中心以 458 万平方米的数量,位列全球第一位。城市起飞阶段,是旧城改造助推商业爆发,但当改革开放已经过了四十年 ,深圳早已不缺这种光鲜亮丽的商业综合体,段鹏觉得,保留城中村反而「让更多人进行城市化」,城中村其实就在为深圳兜底。

「我们是要让城市看起来更美丽,还是要让这个城市生活起来更方便,我们是需要社会资源向低收入人群倾斜,更多考虑社会的兜底,还是依然像我们前 30 年那样只讲究个人奋斗」。

 四 

这些问题也许得不到回答,更多的时候,我们没有讨论的空间,也不被允许思考和见证。

2019 年7月以来,不断有居民、艺术家、甚至围观白石洲旧改的人被辖区派出所约谈。外省迁居来深圳的杨先生,为了孩子上学的事情奔走,他是所有被约谈的人里, 自由受限时间最长的一位,他被拘留了 24 小时,坚果兄弟多次被约谈,一位老师因为帮助发放调查问卷被口头警告......

人心惶惶也许就是这样开始的,人们开始对一些事情保持沉默。几乎所有人都在提醒来这里的人小心,默认这件事情敏感。但是每一个参与其中的人又觉得「问心无愧」。

白石洲巷子里偶遇一只猫咪。

赵嘉没有想到,自己会因为在学校门口录像而被警察带走,警察跟他说:我们以寻衅滋事嫌疑带你来接受调查。

他去深圳之前是有过顾虑的,他平时听过很多维权人士讲自己的经历,也看过不少如何规避网络监控的办法。

他是 26 号来到深圳的,更早一点的时候,他从豆瓣上看见了白鹅通讯社招募公民记录者的消息,艺术家们发起这个项目,希望招募有条件去到现场的公民持续记录下他们见到的故事。

在派出所里,警察反复问赵嘉,白鹅通讯社是不是非法结社组织。

他进白鹅通讯社第一天就在群里劝大家不要去,「我个人不建议国庆去,或者有组织的去」,但他说的这些并没有引起太多人注意,策展人宏斌在群里提醒他「不要过于政治恐惧」,一位自称「来深圳打拼多年,住过岗厦也住过白石洲」的人说话更加直接:「(警察)能问我什么,我以前的家我留恋还不行」。

在那个群里,没人比他更小心翼翼了,他还提醒大家「伪装游客要伪装的像,把装备带齐,免得被盘问」。但最后,这些看似周全的打算全用在了自己身上。那天下午,他和一位群友--也是他找来的当地向导,在南山区第二实验学校门口拿手机录像,警察围上来,问他是做什么的,他说来深圳旅游,听说白石洲要拆了,特地过来看看。

他和同行的女生被带走,从马路边到社区服务点再到派出所,中间还坐了一次带有囚室的九人座警车。他们在沙河派出所呆了接近四个小时,他提醒自己镇定,主动找警察搭话。

隔开问话时,他能听见同行女生的哭声。从派出所出来是晚上九点,女生问他是不是惯犯,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害怕。

坚果兄弟三次被约谈,这件事情在他的认知里既耗费时间也耗费经历,最开始的时候理所当然的不想去,好在不需要上班,也没有固定住所,他去广州待了一段时间,警察找他找了好一阵。

再次回到深圳的时候,还是没能躲开约谈,警察在他的住所外待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他才发觉,敲门声从早上一直持续到下午,差点被强行开锁。最后他自己主动报警, 想着万一有事,好歹能留个出警记录。

据中国新闻周刊的报道,坚果兄弟被派出所约谈是因为他的项目和带起来的「4000 儿童即将无学可上」的话题「误导公众」,在此前朋友圈展览的公开海报上,写着「4000 白石洲学童读书问题悬而未决」。

坚果兄弟在派出所里还见到了绿景和南山区教育局派来的代表,他们集体强烈表达了不满,指责坚果兄弟破坏了声誉。

赵嘉回忆,他与派出所民警的交流过程中,也曾提到关于受影响儿童数据的问题, 民警们跟赵嘉解释了政府在这个问题上已经采取过一系列措施,并且问题得到了妥善处理。他们希望赵嘉如果有机会也要劝劝坚果兄弟不要再固执已见,他们也怀疑坚果兄弟是受人指使收钱办事。

坚果兄弟用于展览海报上的数据来源于租户家庭代表与开发商的一次谈判录音, 录音里面,街道办的工作人员口头承认过,有超过四千个孩子上学受到影响。

这个故事流传的另外一个版本是,因为这一数据,反而倒逼出教育局后来给出了一组更准确的数据(3541)来「辟谣」。

官方竭力否认公立校有孩子因为拆迁而失学。民办学校星河小学开学第二天,一些家长告诉武老白,星河小学有 400 名学生退学,其中三分之二回了老家,但这些数据尚未有人考证。

今年 5 月份,坚果兄弟因为另外一个项目被当地派出所盯上,警察想检查他的手机里的内容,他的律师告诉他需要看见一份函才能把手机给警察,但后来手机直接被抢了过去。在沙河派出所,赵嘉垠的手机也乖乖交给了民警检查。

坚果兄弟临走之前,民警让他签署一份保证不违法乱纪的保证书,他回忆起这些有些好笑,「我签了,本来也就没违法嘛」。

吕兴原本是陪同坚果兄弟去派出所,但到派出所,他也被正式传唤,警方说他在白石洲有关的群聊里有煽动性言论,约谈完,他拒绝签保证书,认为这一行为「在法律层面没有任何规定」。

他们并非不清楚这些程序的不合理,除了处于那样环境里的身不由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考虑,「你有什么办法呢?我们不在乎这个系统里我们能做什么,我们的目标不在这里,我们要解决的重点是孩子上学的问题」。赵嘉想的则是,早配合早离开。

还有一些我们无法去求证,可能永远只有当事人会记得的荒诞细节:

赵嘉被警察问到为什么要在学校门口拍照,他随口应付道,我听说这里是贵族学校。警察跟他说: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没有精英,全是平民,你思想有问题。

坚果兄弟在走出派出所之前,警察说了一句:艺术家都是垃圾。这句话后来被一群艺术家私下里拿来自嘲。坚果兄弟预备之后做一个展览,找来两只鹦鹉,训练他们说话,其中一只表达孩子们的诉求:就近上学,留在深圳。另外一只鹦鹉重复:艺术家,垃圾!艺术家,垃圾!

白石洲的一栋楼顶,被丢弃的被子和野蛮生长的绿植。

五 

白石洲改造专项计划是 2018 年 12 月 28 日得到深圳市土规委正式批复,按照流程, 开发商将在明年年底前与所有业主签完合同,否则将会被收回开发权限。

武老白被问到白石洲是否有可能被保留下来的时候,没有直接回答,他说,我们不在乎结果,就算绿景(开发商)退出,也会有别的开发商进场,我们在乎的是这个过程中, 各方的利益是否能得到保障。

世杰想过为白石洲旧改项目发声的难处,「湖贝拆迁时背后大量的建筑师和规划师,舆论战很好打,展示对建筑的情怀就行。但白石洲不行,白石洲要关心的是人」。拆迁过程中博弈确实存在,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并不是拆与不拆的博弈。艺术家刘伟伟组在白石洲组建了一个临时广告小组,拍摄了与白石洲有关的十个广告片,来讨论城中村更新改造中,居民面临的普遍权益与代价问题。

坚果兄弟决定邀请人们参与到朋友圈展览之前,曾经想过做线下展览,但一直无人承接这个项目。朋友圈展览之后开始之后,不到一天的时间里,按原定计划等待被展出8篇文章消失了 4篇,从链接点进去只剩下一句冷冰冰的「此内容因违规无法查看」。

但参与展览的人们在群里不停讨论,实验着各种可能的途径让展览海报顺利传播不被屏蔽。

之后的时间里,审查系统从未停止它的运转,那些因为白石洲而聚集在一起的人们, 也从来没有停下各种争执与讨论。

这些故事绝不算新鲜,但更多的故事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消失在白石洲那些又深又绕的巷子里,没有回音。艺术家们发起白鹅通讯社时候,招募海报上写着,「记录才能对抗遗忘,在场才能贴近答案」。

这篇文章如果在高墙内消失,它也将成为故事的一部分。

(文中赵嘉、吕兴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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