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翊晨
千翊晨

无论今晚还是明天,我们一定会抵达那片海。

【关于白纸运动的感想】我不是境外势力,不是反贼,我是中国青年

(编辑过)
我不知道这股抗争未来的命运会怎样,也不知道这些勇敢的人们能坚持多久,但是至少我知道了,从现在起我不再孤单。

11月27日凌晨三点,我的朋友圈里有人转发了一条新闻:上海的一些年轻人在乌鲁木齐中路为火灾中丧生的乌鲁木齐人进行追悼活动。现场警察拉起了警戒线不让人们过去,于是人们与警察在对峙。

原本窝在床上昏昏欲睡的我,在看到这条消息之后睡意全无。

截止到今天为止,全国许多地方都爆发了抗议活动,其中有高校的学生,有被封控的小区居民,他们与警察对峙,与大白对峙,有些在争取解封的权利,有些在争取更广阔的民主自由的权利。

看到这些消息,我胸中难以平息。我在聊天群里激动地分享了这个消息。

我说:“我不知道我们的未来会怎样,但至少我想为勇敢的人表达支持。历史都是向前发展,过去永远无法战胜未来。没有人可以为了重新回到自己的青春岁月,而毁了整整一代人的青春。”

过了一会儿,群里有人回应我:“我从前感到很绝望,但是现在看到一点点光了。”

“但是我也很怂,我家只有我这么一个孩子。”她补充道。

看到她后面补充的这句话,我心里其实有一点点的不悦,但是我也充分地能够理解她。毕竟在中国这样的环境里,被从小洗脑式教育长大的我们,能够有这样清醒的人本就不易,何况她已经这么坦率地说出了自己的“软弱”和“无能为力”,我没有立场去苛责。

看到那些走上街头的人们在大声地呐喊,我的内心也仿佛跟着他们一起在静静地燃烧着。但同时,我在心底也在想,如果是我,能够像那些走上街头的人们一样,勇敢地站出来大声地呐喊吗?

我把这个问题和朋友讨论了一下,朋友的观点和群里那位成员一致,我很赞同那些抗议的人们提出的观点,但我是一个成年人,我有自己的软肋,我没有勇气去和他们一起呐喊,发声。

“我这样说你不会生气吧?”朋友问我。

听完朋友的语音之后,我思考了许久,又想起了南京传媒大学的学生们在抗议时说的那段话:

“如果你不愿意走在队伍前面,请你跟着队伍。

如果你不愿意跟着队伍,请你在路边围观。

如果你不愿意在路边围观,请你在网上呐喊。

如果你这些都做不到,请默默闭上你的眼,

坐下来,享受我们为你争取来的权利。

但是请不要装作视而不见,更不要冷嘲热讽。

因为争取来的阳光,既属于我,也属于你。”

这段话其实说得很包容,没有强迫别人跟着一起去上街,没有强迫别人去喊口号,哪怕就只是在路边站着看也好,在网上口头支持也好,有种“所有的腥风血雨都由我们来承担”的感觉。

可是他们都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稚气未脱,作为比他们年长的我们,又怎么忍心看着他们来承受这一切?说着自己有很多软肋,很多需要顾及的成年人,难道年轻的学生们就一无所有,他们就没有害怕失去的东西吗?

作为一个一直以来都被家人朋友,被网络上不认识的陌生人打成“反贼”的我,在这个容不下任何真话的国家里感受到被排挤孤立的我,在看到了那些学生们的呐喊之后才猛然意识到,其实我也和他们一样,我们只是希望这个国家变得更好而已。

面对这样赤诚的愿望,让我觉得即使是坐下来,默默地闭眼享受成果,都是一种罪过。

凭什么?凭什么要让年轻的学生们在前面冲锋陷阵,我们在后面坐享其成?如果他们得不到支持,真的能够一直地支撑下去吗?

当然,我也完全能够理解朋友口中的所谓“软弱”的心理,因为我所在的城市还在封控中,我们被要求足不出户。即使出去了,路上也没有这样抗议的人群能够让我去围观,去呐喊。即使真的有,我就没有软肋了吗?我就没有害怕失去的东西吗?我真的能像我刚才所说的那么无私勇敢,去冲上去呐喊,去围观吗?

我不能,因为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也有珍惜的人和事。

我想了很久,给朋友回复了。

我说,我觉得我没有立场去责备那些“软弱”的人们,但我也不赞同只是坐在那里,闭上眼睛沉默。你明明经受了不公平的待遇,看到了不合理的事情,可是你却选择沉默,选择缄口不言,那样和冷嘲热讽没有区别。

也许上街抗议是一种太过激进的做法,那么至少,你可以做一些温和的抗议。

如果你觉得常态化核酸是不合理的,那你就身体力行地抵制它,告诉他们,我的原则是“非必要不做核酸”。

如果你认为组织核酸和维护秩序的大白滥用公权、气焰嚣张,你就怼回去,狠狠地骂他,让他们知道不是所有的人都任人宰割,乖如羊群,告诉他们,他们到底有几斤几两,不要以为你披上一层白皮就可以为所欲为。

如果你对别人的遭遇感到同情,那就在社交媒体上分享你的感想,让周围的人知道你的态度和立场,也许会有人向你表达支持,让你知道自己不是孤身一人。

当然,关于过度防疫的部分不是我们需要争取的全部权利,但就像其中一位抗争的人所说的,我们要先活下来,然后再去争取更多的。

早在七个月前,我所在的城市就被封控过一次,期间我遇到过指着我的鼻子嚣张叫骂的大白,连续多日大清早被叫醒去做核酸,一年之中最美的人间四月天,满城的树上长出了新芽,枝头开出了桃李迎春花,却无人欣赏,马路上安静得仿佛一座空城,只有美景在夜里静静地绽放,最后随着四月的结束安静地凋零。

我怼过那个大白:“你神经病吧你?没错,我就是骂你的。什么叫不懂法?你要整我是吧?行,我就站在这儿看着你,我看你能把我怎么样。你做个核酸有什么了不起的??”

小区被加码封控的时候,我趁没人看守,从后门偷溜出去了。通往公园的道路被铁皮封住,我从栅栏上面翻了进去。其实我在翻过去之前徘徊犹豫了很久,我害怕被人看到,但最后我还是翻过去了。因为我想,上学的时候都没敢逃过课,是因为迫于学校和老师的威严。要是到了现在,连翻过这小小的一道栅栏的勇气都没有,那还谈什么更大的抗争。不管是光明正大还是偷偷摸摸,只要翻过去了,那就和那些乖乖待在家里,对这一切不合理的现象都缄口不言的人们不一样。

街道解封不久,我所在的城市就开始了常态化核酸。我的做法是能不做就不做,把消极发挥到极致。也许我没法彻底摆脱它,也不能发动身边的人和我一起抵制,但至少这是我能做的全部,至少我可以身体力行地抵制它。说来好笑,在我自己开始用“非必要不做核酸”这句话来对抗常态化核酸之后,这几天还真的有官媒和地方政府说出了这句话。

就在上个月,我所在的城市又开始全市静默管理。所有的居民区的小巷口都挡上了铁皮,我住的小区也有了阳性感染者。明明只有一栋楼上有确诊患者,整个小区却在一刀切封控,甚至连社区已经解封了之后小区的封控依然没有解除。小区里的业主有人开始不满,愤怒,我甚至听到有人在楼下喊着激进的口号。

这次,我在窗户上和他们一起呐喊了。

“不要核酸要自由!”

“不要核酸要自由!”

“不要核酸要自由!”

我连着喊了三遍,在声嘶力竭的怒吼声中,我感受到了我胸中压抑已久的怒火。

小区的住户们有几百上千人,可是只有那么十几个业主出来抗议。但是在他们抗议之后,我们小区解封了。

抗争是有用的。

虽然人们现在对于政府的抗议大多还集中在过度防疫上,但希望中国变好的愿望,却并不仅仅停留在“活下去”上面。也许成年人被沉重的生活支配,渐渐变得安于现状,但是年轻人们不会忘记自己胸中的梦想,以及对自己未来美好生活的期待和向往。所以他们才能喊出“民主、自由”的口号。

对于我来说,我想要的当然也不仅仅是结束这种过度防疫的烂日子。

我想要去世界各地旅行,去和国外的朋友团聚。

我想要用自己的母语去创造文字,去自由地表达,想要通过我辛勤耕耘的文字获得应有的回报和成果。

我想要亚文化在简体中文的环境里被尊重,想要所有的少数群体不被打压。

我想要中国人在国际社会上不被歧视、不被憎恨,想要告诉世界各地的人们:中国不只有那些冷嘲热讽的声音和被红色政权洗脑的狂热教徒,还有更多像我们一样向往自由民主、能够独立思考的清醒者。

我不想中国人在国际上的形象被粉红们搞糟,被掌权者个人所代表。他们不配代表我们。讲汉语的人们也值得被尊重、值得幸福。

我不知道这股抗争未来的命运会怎样,也不知道这些勇敢的人们能坚持多久,但是至少我知道了,从现在起我不再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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